断往下落,从朱常溆的双手中滑落。 妇人的哭声登时拔尖。 朱常溆转过身,看见那名出现过两次的太监跪伏在他的脚边。 “你侍奉皇兄久矣,有功。但你不该动皇兄的子嗣!去凤阳吧,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那太监拜了拜,站起来。他的腰好像挺不直了,一路都弯着。 朱常溆望着他一路朝外走,走到消失不见。身周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刮痛了他的脸颊。他的手还握着那个木雕的小龙。远处狼烟四起,透过树木的茂密枝叶,隐隐可见明黄色的琉璃瓦。富有生气的盎然绿意,同远处被蒙上了一层灰的宫室一同入眼,朱常溆觉得心里有绝望,也有轻松,还有愧疚。 “皇弟。”那个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朱常溆四处张望,却发现并没看到那个人。 两个小太监伏低跪着,似乎在哭喊着什么,朱常溆没能听清。他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那硝烟给熏着了,难以呼吸,又好似被火烧着,浑身都烫得想打滚。 一片清凉之意从额头,脖子,躯干,一路蔓延到脚心。他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郑梦境替被靥着的朱常溆用清水擦了一遍身子,有些疲累地坐在榻边。 自己真的是老了吗?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可往日做这些小事,自己一点都不会觉得累啊。 郑梦境微微倾身,给睡得不安稳的朱常溆掖了掖被子。她倚着床栏,一下下轻轻敲着有些冻得发木的膝盖。 “母妃。”朱常洵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门槛上,“我能进来吗?” 郑梦境掸了掸腿上马面裙,抚平裙子上面的褶子,朝朱常洵张开手,“过来吧。” 朱常洵慢慢地走进来,看了眼平静下来的朱常溆,在心里松了口气,才爬上郑梦境的膝头坐定。他双手环着母亲的脖子,头靠在对方的肩头,视线从未离开过朱常溆。 “母妃,孩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朱常洵轻轻地道,他搓了搓出了汗的手心,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 “什么事?问吧。” 朱常洵收回视线,松开环着的双手,直直地望着郑梦境,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为什么母妃那么不想让皇兄做太子?皇兄比大皇兄和三皇兄都好那么多,理应做太子才是。” 郑梦境一愣,没想到儿子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借着月光,看着朱常洵不解的小脸,轻轻摸了摸他的发,“母妃……在生下你皇姐之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你皇姐,也没有你皇兄,更没有治儿。你皇姐在七岁的时候就没了,你的皇兄和皇弟,也过了不久离开了母妃。娘娘没能生出你三皇兄,王嫔还是做着她的恭妃。” 朱常洵抓紧了郑梦境的衣襟,“那母妃一定很伤心。”他虽然不喜欢老爱作弄自己的皇姐,但还是希望皇姐可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治儿还小小的,大家都说他和自己小时候不一样,安静得很。 如果没有皇兄,只有自己。朱常洵觉得自己现在光是想想就难受得要哭了。 “是啊,很伤心。”郑梦境把头埋在朱常洵的肩头,让儿子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泪光。“母妃只有你一个,所以想把什么最好的都给你。太子只有一个,皇位只有一个,必然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想替你争,你父皇也想替你争,可是没能争得过。” 朱常洵听出母亲的一丝哭音,他没有点破,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服。“为什么呢?”父皇难道不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人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