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溆轻轻咬牙,声音放得极低,“到了文忠公的时候,更是说一不二。六曹形同属吏。孩儿以为,这本就有违太|祖定下的祖训。”他双目微敛,在心里给自己鼓足勇气,“所以,孩儿以为,现在是收回阁权最好的时候。” 将一切恢复到开国之初,国家欣欣向上的时候。 但是……这可能吗? 朱翊钧拇指和食指不断搓着,他承认朱常汐说得没错。但要按他说的去做,却不是一件易事。且不说现今阁臣里有几位都是自己的先生,碍着面子,自己总得宽待一些。再有党争已现,不是轻易可以弹压的。 朱常汐见父亲有些被自己说动了,赶忙加把劲,“父皇,孩儿以为当以国为重。此次京察之争,不正是因为铨选旁落,引起吏部不满吗?令各司各行其职,才为正途。现下京察已沦为党同伐异,挟私报仇的工具,父皇,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没错,本……不该如此。”朱翊钧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现在开始必须要和沉积了百余年的旧例相抗衡。 这很难。但如果他想要继续维持整个大明朝的运转,就必须这么做。 朱翊钧露出一抹苦笑,揉了揉眼怀希冀的儿子,“父皇知道了,你回去陪着你母妃吧。哦,对了,近来朕没空上翊坤宫去,你母妃的身子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都是积年下来的病,轻易去不了根。”朱常溆如实道。郑梦境的膝头现在准得很,只要一疼,就知道天要冷了。 朱翊钧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当年跑去太庙的时候,看见半身是血的郑梦境晕倒在太庙前。如果不是他的优柔寡断,小梦又怎么会遭这样的罪。当年的他压不住朝臣,差点失去了她。 朱常溆说要将铨选重归吏部,这只是表面上的说辞。更重要的,是要让所有的庶务都再次重归皇权,而并非旁落阁臣手中。 在皇权的积威下,天子就不会再被朝臣轻易弹压住,在政事上就会有更多的话语权与朝臣抗衡。 “罢了,朕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朱翊钧吩咐田义去备好銮驾。 陈矩却在此时杀了出来,“陛下,漳州来信了。是史宾亲手写的。” 朱常溆和朱翊钧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他还活着?!”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脸上满是喜意。 “不仅如此。”陈矩垂目道,“史宾还将此次出海所得的银钱连着信一并送上京城。奴才已点了数,约有一万余两白银。” 朱翊钧按捺住心里的喜悦之意,让陈矩赶紧把信呈上来。朱常溆也不忙着走了,他想着等会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去告诉一直替史宾担心的郑梦境。 草草看完信,朱翊钧不仅抚掌大笑。“好,好个史宾!” 朱常溆忙问:“史公公此次出海必是有奇遇了?” “不错。”朱翊钧将信收好,并不给儿子看,“信上说,这次一共赚了两万两,不过他将一部分银两拿来买了货物,打算在国内售卖。不止如此,令朕高兴的是,他竟说服了海寇归顺,人数虽不多,约有五十来人。但漳州的水师向来人少,恰好能做弥补。” 不过该给这些海寇们安排什么官职呢。朱翊钧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百户,有些低了。千户,又有些高。 朱翊钧刚想开口让陈矩将阁臣们叫来,同自己一起商定,转念想到刚才朱常溆说的话。“陈矩,让孙鑨过来下,朕有事相商。”他还没同意孙鑨的致仕奏疏,其还是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呆着。 不多时,孙鑨就到了。他原以为朱翊钧是要叫他过去数落一顿,要知道,他在致仕奏疏上的话并不是那么好听,甚至很有可能激起天子的怒意。谁料比喜爱竟是叫他过去商量如何安排那些归附大明的海寇。 这对于孙鑨而言,是个极大的惊喜。这意味着天子不再那么依赖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