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既然会替顾侍郎求情,想来也是收了人银钱,朕不妨也令人上赵家去瞧瞧。” 赵志皋愣在原处,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朱翊钧知道赵志皋清廉,家里买不起京中的宅子,一家几口还是住在京郊的,每日天还黑着就赶着入宫。过年的时候,他还借着送年礼的名义往赵家送了不少东西。 如今正是气头上,朱翊钧也不想多说,只拿最能堵人嘴的话出来。 王家屏知道朱翊钧并未此意,上前给赵志皋打圆场。还不等他说话,朱翊钧就觉得自己方才说的有些过分了,微红了脸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念在赵卿年事已高,暂且作罢。且待顾侍郎家找出来东西再说。” 谁也没想到朱翊钧竟然真的一语成箴。 东厂的人在顾家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大通,所有顾允成的银钱统统寻了借口成了被某藩王受贿的证据。这且还算是轻的。 重点在于,当年顾允成一个纰漏,给自己酿下了滔天大祸。 朱翊钧沉着脸,找来几位大学士,将锦衣卫呈上来的东西给他们看。“顾允成,是留不得的。”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惊得嘴都合不上的赵志皋,“赵卿古道热肠,可往后也得瞧瞧人家是不是狼心狗肺。” 王家屏气得不想说话,将那张纸往赵志皋手里一塞,狠狠瞪了他一眼。赵志皋望着同僚红得快滴出血的眼睛,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当年王锡爵为了能将内阁众人的罪责降到最低,主动引咎辞职。可今日自己却在朝上为了这个罪魁祸首说情。 执行廷杖之人下手未免太轻,当该现场打死了了事! 当年梃击案虽了了,可最后都没能找出是谁授意内阁文吏偷盗出入牌。如今倒是真相大白了。 顾允成也是个心大的,竟在自家书中夹了一张自己模仿王锡爵笔迹的纸。 “旁的大概都毁了,发现这张东西后,锦衣卫又仔细搜了一遍顾家,都没发现有旁的。”朱翊钧叹道,“人已经交给大理寺了。” 王家屏这次是铁了心要将顾允成给按下去,王锡爵对他有提携之恩,梃击案又大义凛然地站出来,便是为着给王锡爵出一口气。 第106章 对着顾允成,王家屏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几套板子下去,再用上火烙,还觉不解气,又让善于刑罚的东厂上阵,将顾允成折磨地几乎不成人样。 赵志皋看过一次,回来后就对王家屏道:“忠伯,我看……是不是有些过了?”他担心的是届时有人以屈打成招为名上疏,岂非越发削弱了内阁的权威。虽然顾允成的确犯了错,但于他看来,罪不至此啊。 王家屏冷笑一声,“汝迈啊汝迈,你可真真是妇人心肠!软得很呐!”他逼视着赵志皋,“当年元驭致仕,你也是在场的,不也与我一同说过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来洗脱内阁之冤吗?而今人找着了,你倒好,还替那等人求情!” “你呀你呀,明成说你老实人,还真是没说错。”他指着赵志皋,摇了摇头,“你只念着直名,可曾想过旁的?文忠公后内阁日益被人诟病,你我而今立于阁中,已是难保声誉。你只想着顾允成这厮受刑,怎不想想梃击案后我们走在路上是被人拿什么眼神瞧的?” 王家屏这次对顾允成用重刑,不仅仅是为了梃击案一事。他已看穿天子对顾允成的不耐,便是自己不动手,也会有旁人劳动。自己本非帝师,已是在天子跟前落了下乘,眼前有个博得好感的机会,为何不上前动一动。 撬开顾允成的嘴,可以将昔年梃击案中内阁所犯之错悉数推到此人头上,亦能在天子跟前博得信任,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当然,王家屏私下与张位交涉后,觉得不能继续坐视东林书院势大。顾允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若是能从他嘴里套出一星半点来,给予东林书院一个重击,令其再不能坐大,对朝堂的稳固也是有作用的。 王家屏秉性耿直,自己没参与到党争中去。眼见如今众人无论愿不愿意都身涉其中,也明白党争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宋朝不就是这么亡的么。身为首辅,稳固朝堂,是王家屏的分内之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