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湃起身,亲自将南衙其它卫署的将领送出议事厅,僚属长史们开始收拾各类会议案牍。 阿水上前递上水盏,崔湃右手端起正往口里送,就见大肚王参军慌慌张张步入议事厅。 适才会议讨论中,他就一直扭扭捏捏在门外打探,崔湃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什么这么慌乱,工作上失了职? 崔湃喝着清水,很有耐心的等待王参军自己坦白。 王参军上前行插手礼,表情纠结,“中郎将切莫怪罪属下擅作主张。” 就他这种托了各种人脉,好不容易从塞北调回长安任职的人,也敢擅作主张? 崔湃不信,他几时有的胆子? 王参军见上峰没拿正眼看他,也没有斥责他,只是喝着水,想来就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他壮起胆子开口:“汝南袁氏的贵女现下在我们官署里。” “谁?在哪儿?” 崔湃端着水盏,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汝南袁氏的贵女,袁仆射的女儿,御马坊击鞠的那位,现在就坐在内侧院中。” 王参军一口气说了一串名头,这下总解释清楚了吧。 “会议中,属下不敢打扰,只有擅自将贵女请进官署内……中郎将?” 水盏哐的一声落在阿水手上的托盘上,崔湃已经阔步朝着内侧院行去,不见了人影。 ———— 金吾卫的军士训练有素,官署内没有任何喧哗之声,安静得只听见春日虫鸣和枝叶摇响。 袁醍醐在内侧院走了一圈,坐在厅中等着崔湃,这一坐就开始迷迷糊糊,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倾侧、倾侧…… 倾侧到崔湃有力的臂弯上。 “……” 崔湃一进门就看见袁醍醐整个人歪得马上要摔下椅子,敏捷的身手在此刻派上用场,三步并成一步救她于险境。 袁醍醐在迷糊中揉着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因为坐着,她第一眼看见得便是用于标明官员身份的随身鱼符。 一只五品以上佩挂的银鱼符放大在她眼前,接着是绯色的圆领袍映入她的眼帘,她抬起头正好与俯视她的崔湃撞个正着。 呃,崔湃此刻搂着自己? 崔湃目光一闪,收回手臂,咳了一下,“你睡着了。” “哦……” 袁醍醐顿时觉得颇为尴尬,自己看起来是不是很傻?不巧,这个样子又被崔湃看了去。 哎呀,好丢脸。 袁醍醐从椅子上起身,小声道:“我在等你。” 刚醒的声音有点哑。 我在等你。 少女白皙的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绯红让崔湃看得出神,喉结颤动,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复述:“你在等我?” “等你下值,一路去击鞠。” 袁醍醐想起了正经事,直接表明她前来金吾卫的目的。 呵,崔湃轻哂,这是怕他跑了不成,还要专程前来守着他,也罢。 袁醍醐笑得一脸天真烂漫,身上挺括的胡袍因为打盹反倒弄了出褶皱,意味着等的时间并不短。 崔湃想起适才冗长的会议议程,心中涌现莫名的情绪,他盯着她的笑脸,“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并没有很久。” 袁醍醐赶紧摆手解释,她可不想造成崔湃任何心理上的不适,拒绝她来金吾卫找他。 “你手上的事情结束了吗?” 崔湃点头。 袁醍醐十分开心,不枉她专程跑一趟,“现在我们可以出发去击鞠了吗?” 崔湃看了眼铜壶滴漏上的时刻,大概推测出她来的时间,“你饿不饿?” ? 难道中郎将开了个长会,饿了?毕竟待会儿击鞠训练破费体力,还是要以他为重。 袁醍醐附和道:“饿,我饿了。” 崔湃大呼一声阿水,阿水从回廊口跑来。 “去端些糕点和饮子来。” 阿水傻眼,郎君怕不是忘了此刻身在金吾卫?金吾卫哪里来的糕点和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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