湃所为是帮助,不是施舍。 袁醍醐盯着崔湃直看,他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却没有从心里高人一等。 她第一次发现崔湃竟然一点都不像她了解的高门子弟。 崔湃悄声问她:“什么对老何一家才算有意义的事情?” 袁醍醐心生感悟,“一家人踏实的活着,感受长安的鲜活。” 崔湃颔首认可,这是她自己找到的答案。 ———— 高鼻深目的胡人吵嚷嚷地走进铺子,眼看是喝多了浑酒,那胡人看了袁醍醐一眼忽而拍掌大笑。 这一眼让袁醍醐认出他是谁,正是避雨那日偶遇的蹀马师傅,吐火罗人。 吐火罗人自动坐到他们一桌,老何赶紧送上一碗热络的酪浆给他醒酒。 没想到吐火罗人喝着酪浆,念叨想念家乡,一下哭起来。 袁醍醐望了一眼崔湃,崔湃没有言语,袁醍醐朝着吐火罗人关心道:“蹀马师傅怎么了,是训马不顺吗?” 吐火罗人满脸泪水,“顺的很,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家乡,为什么要来长安哟~” 酩酊大醉中,他喃喃自语,“我们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念着念着,人已经趴到桌案上呼呼大睡。 “不远万里敬献蹀马,恭祝大唐盛世太平,而自己的家乡吐火罗身处战略要冲,战火一触即发,身为男子,报国无门,的确憋屈。” 崔湃扫了一眼酒醉的吐火罗人,拉起袁醍醐起身离去。 老何自然会将熟客安顿好。 ———— 走出饮子铺,黑云压顶。 袁醍醐感叹难不成又遇暴雨,崔湃只说快走几步找间食肆一起吃夕食,顺带避雨。 计划很好,现实不妙。 只等他们转过街角,走进一条支巷,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崔湃和袁醍醐被困在背巷屋檐下,前不前,后不后,离饮子铺不远,却也不想湿身走回去。 闪电劈裂天穹,好似直直打在对面的屋顶,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看见完整的一道闪电,袁醍醐心中惊跳一下。 太近了,此时此地毫无避险的遮挡,轰隆雷响,袁醍醐好怕被雷劈。 现下糟糕的境遇让她惨白一张脸,不安的看向其实也无能为力的崔湃,用一种我们俩是不是八字不合,为什么老遇见暴雨惊雷的眼神。 “这么怕死?” 崔湃斜睨着她。 袁醍醐不想搭理他的嘲讽,背部紧紧地贴着背巷的墙板上,关注着天上闪电的走势。 突然眼前一黑,崔湃站到她身前,高大的身躯完全遮挡住光,也遮挡住她。 袁醍醐抬眼表达不满,崔湃笑道:“不识好人心,就算有雷劈也会先劈中我。” “……” 他在帮她以肉身挡雷? 袁醍醐挪动了一小下,虽说是帮她挡雷,“你是不是也靠得太近了!” “近吗?” 崔湃也动了一下,身体更往前倾,好似整个人都要压在她身上,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衣表的体温,滚烫炙热。 袁醍醐想避开他,崔湃一下子握住她的腰。 “别动,再动就要淋雨了,你不想湿身吧。” 崔湃掌心的温度传导到她的腰上,熟悉的触感惊醒了她刻意深藏梦底的记忆,她豁然抬头对上了崔湃深沉的眼眸。 崔湃说:“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袁醍醐没反应过来,什么答案? 男人的手抚上少女绯红的脸颊,低沉的男声宣布:“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于我而言便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崔湃的吻落下来,终是落在她的唇上,温柔缠绵。 睫毛轻颤,袁醍醐困在崔湃的怀中动弹不得。 巷外有杂乱的脚步声,是避雨人群的奔跑。巷内有大雨冲刷屋檐发出哗哗的声响。 两个人处在静谧的小世界中不理纷扰,只有彼此,全情投入。 半响,崔湃紧紧抱着怀中的小人儿,额头靠着额头,轻轻啜着她的嘴角。 袁醍醐搂着他的脖子,毫无预兆地开口,“那一夜是真的。”原来不是梦。 崔湃捧着她的脸,笑了,“你记得!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袁醍醐只觉得自己脸上越来越烫,好似要烧起火来,她一直小心的藏着,不愿去想,因为她怕,她怕她内心其实是喜欢的。 崔湃的脸又靠过来,她有些微微期待,他的唇贴在耳畔,轻声一句,“别动。” 语音刚落,四个蒙面壮汉从巷口走入。 袁醍醐看见大雨落在他们手中的横刀上,还未洗去刃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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