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了。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老板余思危的堂弟余念祖正坐在餐厅角落里的沙发上,满脸笑容和对面人聊天。 这位余念祖小少爷是她由衷羡慕的人,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而且原生家庭幸福美满。他的父母能够提供给他许多人这一辈子也无法享受的资源和,和他目前所拥有的相比,自己的儿子毛毛简直就是一个乞丐。 袁方边想边忍不住摇头失笑——原来她也到了这样的年纪,看见这样帅气年轻的男孩,只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什么小鲜肉小狼狗。人到中年,心中亲情的分量总归要比浪漫却不实际的爱情大一丁点。 刚打算走过去打个招呼,她忽然眼尖的发现,余坐在念祖对面巧笑倩兮的姑娘,竟然是那个曾经让她连续好几天没睡着觉的南樯。 今天再见这个姑娘,觉得比之前漂亮了些,有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女人味,穿衣风格依然简约清爽,内搭米色烟囱领针织衫,外套宽松白色绒线毛衣开衫,下身是卡其色的九分烟管裤,纤细的脚踝露在外面,中性风中不忘女性细节。此时此刻她正微笑着听余念祖说话,不时搭上几句,脸上的笑容和妆容都是恰到好处的矜持。 袁方有点讶异。 这样的早熟是很少见的,大部分普通背景的年轻漂亮女孩,见了余念祖或者余思危这样的人,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紧张。故作清高的女孩儿她见得太多了,哪怕她们竭力掩饰不想露出破绽,但每每面对余家的年轻单身才俊们,就像一个掘金者打开了所罗门王的藏宝库,面对富可敌国的祖传金矿,说丁点不激动那都是假的。 ——只是,南樯这个女孩好像真的不一样。 仔细看下去,你能感觉她只是在平等的和余念祖在交流,毫无杂念,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她拥有和自己年龄背景不相衬的气质,那是一种宠辱不惊的云淡风轻,甚至有时候会让人有遗世独立的感觉。 阅人无数的袁方,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在心里做了这样的评价。 她总觉得这个南樯身上仿佛有个谜团,把其他人都云里雾里罩着,怎么也看不清前路方向。 “99号客人真让你们那么狼狈啊?”余念祖喝着矿泉水,朝南樯爽朗大笑,露出漂亮的白牙。 他正在和南樯聊工作上的的趣事,南樯提起了99号房的余老太太。余念祖没有说出自己和余老太太的关系,不过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还好,综合部那边比较够呛。”南樯不疾不徐的说着,嘴角和语气都保持着让人舒服的弧度,“老人家是比较讲究,不过也刚好让我们晚辈得到了锻炼。” “换了这么多个经理,看来也真够呛。”余念祖忍俊不禁说着,脸上带了一丝同情之色。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姑姑是多挑剔的人,当初在祖宅吃饭,他所有不合规范的礼仪都会被爷爷当众指责,这导致他认为去余氏祖宅吃饭是一场噩梦,每次去之前都要抱住谢苏菲女士的腿嚎啕大哭,企图摆脱悲惨命运。而他的那位坚持不婚的小姑姑,完美继承了爷爷吹毛求疵的个性,何止是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简直是用放大镜在对面找沙子,可怕极了。 “不过你能得到她的认可,也是相当厉害。”余念祖认真补充了一句。 在他记忆里,除了像雕塑一样完美大哥,几乎就没听姑姑肯定过其他人。好像曾经大嫂也是个例外,她和大哥的婚事就没有遇到姑姑任何反对,只是可惜,她已经死了。 南樯笑笑没有说话。 “您的朋友什么时候过来呢?”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余念祖今天约她吃饭,说是刚好有个朋友想见他。 “快了吧,他说半个小时以后就到,这都过去二十五分钟了。”余念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耸耸肩膀,“如果他有可能迟到,秘书应该提前十分钟就通知我了。” 南樯点了点头,端起了面前的咖啡,轻啜一口。 宽大的毛衣袖遮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指关节,也掩去了她心中的颤抖。 “到了。” 余念祖忽然高高举起右手,似乎在朝什么人示意。 南樯朝身后转头看去,一位身姿挺拔西装革履的男子正站在大厅门口朝他们看来,她的眼神刚好和他撞上。 尖锐,锋利,锋芒毕露,割得她的脸几乎要鲜血淋漓。 巨大的水晶灯下,余思危静静望着远处那个鹅蛋脸的年轻姑娘。 她侧脸望着他,整个人在柔光的映射下仿佛一只无害的绵羊,正瑟缩着躲避豺狼的追捕。 只是那双明亮而充满野性的双眸,暴露了她并不高明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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