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到萍姨娘屋里的时候,并没看见绣茗的身影,萍姨娘靠在炕边的锦褥上,看着虚空处默默无语。她的头发被剪豁了一边,看起来有些好笑,可阮宁笑不出来。 她掀开帘子进来时,萍姨娘只斜眼闲闲看了她一下,便又歪过头去没做声。 小菊见她过来,问了声好给她倒茶,阮宁接了茶,轻声问:“绣茗呢?怎么不见她?” “回三小姐,绣茗姐姐说要去马厩打点一下,明天一早……就要套了车马……” 阮宁知道什么意思,便直接打断她:“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同姨娘说说。” 小菊看了眼萍姨娘,咬了咬唇,点头出去了。 阮宁看向萍姨娘,她还是半死不活地靠坐着,没有半分要搭理她的意思。 “怎么,前些日子不是还跟我夫人长姑娘短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萍姨娘闻言瞥她一眼,“何必嘲讽我,我要当姑子去了,跟姑娘不是一路人,要我说什么?” “我向来是个不弄明白不罢休的性子,索性你也要走了,不如告诉我——”阮宁眯了眯眼,“李氏孩子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屋里的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萍姨娘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似乎突然有了神采,眼底有了些畅快的笑意,“你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不问是不是我杀了他,他们可都是这么说的。” 阮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百日嫡子的谣言,是你让人放出去的吧,真是煞费苦心了。花姨娘那边新添了不少丫鬟,不知哪个——是你收买的?” 萍姨娘闻言瞬间坐了起来,手紧紧抓住被子,死死看着阮宁,阮宁不去看她,只看向窗外,“姨娘可真是个怜贫恤苦的好主子,有这般忠心的丫鬟,连我都有几分嫉妒。” 于是没再多说,萍姨娘盯了她半晌,才松开手,身子又软下去,面色古怪,“这世上真有缘法一说?你真是像极了夫人,明明是个没出阁的毛丫头……” 阮宁不置可否。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花姨娘那蠢货,活该被我当枪使!”又顿了顿,“我是个做妾的,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一则渐渐色衰爱弛,二则李氏时刻盯着,若是没了老爷的护佑,怕是立马能被生吞活剥了!她也是急了,倒便宜了我,撒把鱼饵就上钩……” 阮宁听她一口一个妾,忽然觉得心口发闷,干涩地问:“你不怕我说出去?” “做下这种事儿,我早就做好了打算,不过碰运气……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凭什么我的女儿死了就没人管,她的儿子被奉若珠宝受尽宠爱!”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色狠厉,“幸而这次你爹管事,我从少年时就跟在夫人身边过来,如何能不了解他?要是老太太来管,我可真要认栽了!至于你——”她斜眼看了一下阮宁,“老太太不管,你就更不会管了。看今天这架势,你怕是早就想明白了吧,忍了这么久才来问,也是难为你。” “难为我什么?我不过是个看戏的!”阮宁看她这般得意,不由烦闷,冷笑道:“倒是姨娘,又是苦肉计又是放饵钓鱼,有这般心机谋略,连我都自愧不如,做妾可真是可惜了!” 说罢将茶杯重重放下,“望姨娘在庵堂里能静心养气,洗除冤孽,下辈子投个正经人家,免得再惹一身腌臜,埋没了你的本事!” 袖风太急,桌上的油灯闪了一闪,映得萍姨娘的脸色忽明忽暗。 阮宁出了屋子,天色已经大晚,被夜风一吹,脑子又冷静了些。 若换个场景,换个身份,她只怕会对萍姨娘称赞不已,便是害了些人又如何?毕竟是被害在先,手起刀落,反击回去,落得一身干净也是本事。 可这林林总总的被害与反被害事件,不过全然起因于一个男人,发生在封闭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