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撤诉,等他出来,哀家带他来见你,你可以问他真正的苏探微的下落。” 李岫晴缓缓点头。 在她心里,宁可相信那个人不是苏探微,也不能相信,她深爱的夫君会在飞黄腾达之后对她弃之不理。 “你不是我夫君,我……我夫君呢?” 这几日一直待于南苑,李岫晴的右眼跳个不停。 既然假的苏探微已经取代了她的夫君,那么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确信夫君不会站出来揭穿他。 他的这种把握,究竟从何而来? 夫君不是见异思迁的人,这几年他没来碎叶城,也不曾托人问过音讯,难道—— 李岫晴骤然双膝一软向前扑倒,拉扯向楚珩垂落的袍角:“求你告知,我夫君呢?他是不是还活着?” 女人的泣诉充满了哀苦,和她流放碎叶城数年的绝望。 这个答案,似乎是唯一能够令她支撑下去的一根立柱,倘若崩塌,那她这个人也将被摧毁。 有一瞬息楚珩是不愿告知她这个真相的。 姜月见将手笼在衣袖里,她平静地垂落眼波:“你告诉她吧。” 经历过的人,懂那是什么感觉,失去挚爱之痛,不亚于天塌地陷。 尤其是分绝两地,连最后一面,连他的尸骸都见不上。 然而,与其一辈子活在一种痛苦的妄想里,不如早日清醒,还能有渡过这场厄难的希冀。 楚珩没告诉自己苏探微的下落,但不必他说,姜月见想自己已经猜出了。 倘若苏探微不是一绝情人,那么他多年与李岫晴未通音讯,且身份被夺占也不能发声的可能性,无外乎几种,要么已死,要么被囚。后者,仅有可能是被楚珩所囚,这实在微乎其微。 剑眉微微一拢,楚珩出于怜悯,没有挣脱李岫晴的攀扯,冷静地告知她:“他死了。” 尽管明知极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得到了这个答案时,李岫晴还是没控制住跌倒在地,松开了楚珩的袖口,那双被流刑折磨得粗糙皴裂的双手严严实实地掩住了面容。 从颤抖的手掌心里,漫溢出大片的湿痕,柔弱的肩膀不断颤抖,可是,却哭不出一丝声音。 她的状态,大约就是姜月见三年前的状态。 姜月见有少顷的恍惚,似乎穿过了悠悠岁月,看到了那时,同样只能伪装无声,却在看不见处,哭到不能自已的自己。 怔愣间,一双手臂穿过了时间的风沙,用一种强大的庇护的姿态,笼住了她单薄的肩,为她遮去身后晴雨。 动作是那么轻柔。 姜月见在他怀里抬起头,上首是一方坚毅的颌面,看不清脸色。 楚珩回眸,对瘫坐在地的李岫晴道:“太后叫我来,我并不知是来见你,李氏,既然你已知晓,苏探微的一些遗物还在我这里,待我整理之后将它交托。” 苏探微在找寻妻儿的沿途中,误入荒漠,带他的人,卷了骆驼逃之夭夭,他一人,在沙漠里跋涉两日,因为缺水断粮而死。 当楚珩发现他的尸骨时,风沙已经掩去了他大半的身体,尸骨有了恶臭的味道。 这是一个不识途的南方人。 看起来读过书,身体文弱,箱笼里盛放着十几卷缥缃。 浩浩瀚海,从不曾见一个这样的人,不知何故,死在此处。 驼队的人,让楚珩不去管,每年荒漠里要死上好几百人,尸骨到处都是,过几天风沙一起,很快就埋干净了,什么也不会剩下。 楚珩冷静地道:“他是业人。” 不是胡羌,是大业人,是子民,且有可能,倘若不死,将来有为国朝入仕的才能。 “兄弟,你都……你还管他是不是业人?你回到大业以后,你们的百姓、官员,会杀了你的!” 楚珩置若罔闻,拨开了黄沙,从沙尘下掘出了苏探微的尸骨。 他是将要参考的举人。 看他写的文章,的确颇有才华。 倘若这人还活着,也许楚珩会与他相见恨晚。 楚珩带着苏探微离开了大漠,将其落葬。 他拿了苏探微所有的遗物,只有一封遗书,他没有打开过—— 那是一道不知送往何处的家信。 李岫晴颤着手指,揭开了家书的封口。 里头除了几页信纸,还有一样硬物。 一枚陈旧的已有锈痕的指环。 上书:宜室宜家,同心和合。 李岫晴攥着指环摁向胸口,一瞬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作者有话说: 这章把袅袅发现真相的过程补了。 另说,袅袅与楚狗,是另一种李岫晴与苏探微。不过前者是主角,他们he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