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终究不是笨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猜到桓使君的目的。 “敬道,冲此番南下,除铁器之外,亦有意白糖绢绸和精巧木器。”慕容冲认真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桓使君笑了。 最主要的问题解决,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市货的数量和价格进行友好讨论。 所谓一方愿宰,一方伸脖请宰,商讨的过程异常顺利。 只要能买到兵器铠甲,价格再高,慕容冲照样眼也不眨。 说白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用完可以再抢。慕容评那老贼身家不菲,富比陶卫,只要打赢了,无论黄金白银,还不是应有尽有。 若是不够,直接抢上柔然王庭。 堂堂部落首领,即便是住帐篷,仔细翻,多少能翻出三瓜两枣。 金银之事解决,桓容顺势提出另一个条件,慕容冲当场皱眉。 “壮丁?” “对。”桓容点头道,“闻高句丽境内有汉室百姓,如能将其送至幽州,可增市皮甲。” 战乱百年,中原百姓流离失所,高句丽和北方部落趁机至边境劫掠,不少汉家子沦为羊奴。慕容鲜卑占据高句丽,又同慕容评开战,为提高胜算,释放一批羊奴理应不成问题。 若是手中没有,同样可以抢。 参战的柔然部落,以及左右摇摆的室韦,都是不错的下手目标。 “汉姓不够该当如何?” “容手中有盐场,需大量壮丁。”桓容淡然道,“如非汉姓,可送至盐场为奴。” 残忍? 世道如此。 在这个时代待得越久,心肠就会变得越硬。何况,比起沦为羊奴、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汉家百姓,他仅是把人看管起来,押在盐城做工,已经算得上仁慈。 正如之前抓到的几个奸细,送入盐场至今,除了失去自由,人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明白了。” 桓容主动放宽条件,慕容冲自然不会拒绝。 对他而言,除了慕容垂,即便慕容德都是外人,生死全不在乎。何况是慕容评手下的将兵,绝是遇上一个杀有一个,侥幸不死,送到南地为奴是他们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主要条件谈妥,桓容命人去请荀宥贾秉,慕容垂同样召来随行谋士,当面商定所有细节。 因情况特殊,双方并未写成契约。为保证交易顺利,慕容冲必须留在盱眙,直到货物送出,钱款取回,才能择道北上,返回高句丽。 “凤皇且安心留下,也方便查点每批货物。至于送货之人,容自会安排。”桓容笑道。 留慕容冲在盱眙,远比契约更有保证。为避免慕容垂赖账,不收清所有“货款”,他绝不会轻易放人。 道理很简单,侄子奉命南下,为他辛苦为他累,被扣在南地为质,换来大把的兵器铠甲,可谓是情深义重。若是翻脸不认,冷血无情到任由侄子去死,部将必将心寒。 若为争夺权力,血亲互砍并不稀奇,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明着舍弃亲人,还是在对方全心全意为自己办事的情况下,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看着坐在对面的慕容冲,想到即将到来的金银和人口,桓使君心情大好,命人清扫客厢,并设宴款待,力保慕容冲能住得开心,住得顺心,住得乐不思蜀才好。 宴席结束,目送醉醺醺的慕容冲被婢仆扶走,桓使君舒展双臂,不顾形象,用力抻了个懒腰。 仔细想想,为了做生意,他也真是拼了。 不过,肥羊已经入笼,接下来只等羊肉下锅,好日子不远,这点“牺牲”总是值得。 咸安元年,十二月 桓刺使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盐渎的用工问题得以缓解,出产的货物总量更上层楼。 与之相比,建康和姑孰则无半点轻松,以风声鹤唳来形容也不为过。 司马道福手握天子金印,自台城归来便心神不宁,实在有几分踌躇不定。最后没忍住,将此事告知贴身婢仆。只是言辞稍显模糊,并未提及金印,只道司马昱让她返回姑孰。 “父皇担心建康生乱。”司马道福眼底青黑,已有两日未能安枕,“我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殿下,此乃官家慈爱之心。”阿叶轻声劝道,“殿下还是莫要辜负。” 司马道福攥紧十指。 “我该去姑孰?” “殿下,有句话,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当日太极殿前,两位皇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