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桓容摇摇头,道,“杨使君送来书信,不可能没有应对。当务之急,先下仇池城,余下等入城再议。” “明公决定攻城?” “对。”桓容转身笑道,“礼尚往来。” 长安送他如此大礼,没道理不回送。 至于苻坚王猛会怎么想,是不是更欲杀他而后快,并不在桓容考虑。反正已经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如将刺扎得更深些,让他们日夜难安,行走坐卧都不安稳! “下令营中,尽速埋锅造饭,士卒轮番休息。另拨出五百人赶造投石器和攻城锤,无需避开城内。”桓容一字一句说道,字里行间都带着冷意,“我就是要让杨安看个清楚明白,不打下仇池城,我绝不撤兵!” “诺!” 贾秉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桓容回到武车上,召来送信人问了几句话,随即写成一封短信,交他带回梁州城。 “转告杨使君,城内和州治所之事我不插手,但是,吕延必须抓住,无论生死!” “诺!” 送信人收好书信,带上足够的蒸饼和水,没有多耽搁,迅速上马离开。为免途中生出意外,桓容特地派出两名州兵护送。 马蹄声消失在远处,营地中飘散起蒸饼和肉汤的香味。 士卒排队用膳,领过蒸饼和肉汤,立刻三五一堆凑到一起,顾不得烫,一边吸气一边大口的吃下肚。 不足的再去领上一份,吃饱的将碗筷交给厨夫,稍事休息,立刻分成几队,该巡营的巡营,该伐木的伐木,另有一百多人摆开工具绳索,专门制造投石器和攻城锤。 有武车运送,这样的器具无需做得太过庞大。同样的,为加快时间,手艺难免粗糙,属于用过一次就当柴火的类型。 饶是如此,成排的投石器摆出来,拉动操控杆,吱嘎声响中,木杆猛摇,巨石嗖嗖飞出,照样威力惊人。 城头上,杨安身披铠甲,眺望远处大营。 看到成队的士卒走出营门,砍伐的树木排成长龙,不久从营中推出数辆投石器,每每摇动,都有石块和木桩呼啸而出。 杨安握紧剑柄,越看越是心惊。再观左右,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表情未变,心却不断下沉。 桓容此举不是莽撞,实为炫耀武力。 他不担心泄露攻城利器。 事实上,长安不派援军,杨安又不可能向吐谷浑求援,仇池已沦为孤城。晋兵一日不撤,杨安的危机就增加一分。 桓容怒于王猛毒计,决意拿下仇池作为“回礼”。 杨安头顶的丧钟已然敲响,仇池城必要易主。是早是晚,仅在攻城的时间,以及桓容是否打算留下俘虏。 临近傍晚,天空飘下一阵雨雪。 冷风自北吹来,巡营的士卒加上一层厚袄,依旧冰冷彻骨。 今年格外的冷,无论城内城外,不少士卒都生了冻疮,严重的甚至开始溃烂。 桓容出征前早有准备,军中不只有医者,更有大量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哪怕不够用,不过是几桶稻饭的问题,对桓使君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城内的氐兵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仇池被围,粮价和药价一同飞涨。 若非杨安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离开,估计城内的百姓早已经跑空。汉人和杂胡不必说,连氐人都对守城没有半点信心。 在桓容演示投石器、推出攻城锤之后,城内更是人心惶惶。整日提心吊胆不说,家中的存粮就要见底,偏又遇上氐兵强征,美其名曰“守城之用”。 几次三番下来,城内陆续有老人和孩童的饿死。 蓬头垢面的乞丐挤满大街,粮铺和食肆陆续关门,哪怕出再高的价钱,也别想买到一粒粮食。 谁都不是傻子。 金子哪有命重要。 百姓没法出城,只能躲在家里,等着城外的晋兵攻城,是好是歹,总能分出胜负。如此一来,能养活一家人的粮食就变得至关重要。 城内的豪强和粮铺都有存粮,但架不住杨安几次派人上门。 起初,杨安还会说几句好话,安慰众人,等到击退晋兵,必当上表长安为支援粮草的众人请功。等到朝廷的封赏发下,必对众人做出补偿。 随着日子过去,情势渐渐明朗,连这些空话都不再有。 长安鞭长莫及,援兵迟迟没有消息。城内的氐兵没有斗志,仇池危在旦夕。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消极的情绪不断累积,逐渐酝酿出疯狂。 征粮的氐兵不再客客气气,而是砸开房门,大肆抢劫。有护卫的豪强尚能安稳几日,城内的商户却倒了大霉。 先是汉人,紧接着是杂胡,到最后,连氐人也不能幸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