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定好的程序,桓容顺势点头,双臂平举,手持玉圭,俯身下拜。 四拜之后,鼓声突起。 伴随着鼓音,桓容迈步走下木台,一路行至江边。 此时,青铜鼎已全部出水,鼎身上的花纹和铭刻清晰可辨。 蔡允等退至两侧,许超典魁同时上前,半条腿浸在水中,口中一声大喝,将青铜鼎硬生生的抬至岸上, 轰地一声,鼎足落下,几块青石应声而碎。 看到青铜鼎的全貌,众人的表情更加敬畏,文武官员亦不能免俗。 距青铜鼎五步,桓容正身立定,腰背挺直,如一株青松。 恰遇一阵江风吹来,冕冠垂下的旒珠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声响。珠串摇曳时,遮挡住桓容的双眼,也掩去了刹那间的表情变化。 咚、咚、咚! 鼓声一阵响似一阵,中途加入悠长苍凉的号角,予人古老庄严之感。 被这种气氛包围,无人敢轻易出声。连稚龄的孩童都瞪大双眼,小脸绷紧,再不见平日的好奇和顽皮。 又是一阵江风,五行旗烈烈作响。 桓容平举玉圭,面江水四拜。 扈谦高声念诵祭词,声音略有几分沙哑,自有一种韵律,尾音轻微上扬,似一种古老的曲调,歌颂先民的刚毅勇猛,赞扬兵者驰骋沙场、勇猛无畏。 声音听入耳中,思绪为之牵引,仿佛有泛黄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鲜活的生命在画卷中流淌。 刹那之间,整个人好像置身古老的战场,亲眼见到战车飞驰而过,骑兵呼啸冲杀,刀枪剑戟之声不绝,满目尽被鲜血染红。 忽然,一阵灼热刺痛额心,桓容倏地一惊,画面消失,眼前恢复清明。下意识看向扈谦,发现后者额前满是汗水,脸色也有几分苍白。 压下心中疑惑,桓容直起身,不着痕迹的大量四周,发现众人的表现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又看扈谦一眼,桓容暗暗摇头。 世间的神秘现象太多,许多压根没法解释。穿越这种神奇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 不过,经历方才一幕,桓容愈发坚定决心,必须请扈谦入书院! 士族子弟不可为术士之徒,大可以从庶人孩童中挑选。以扈谦的本事,肯定能教导出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国之栋梁,将来开辟新地盘,宣扬国朝教化,必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要是桓容心黑点,召集一批擅长炼丹的道人,埋头钻研寒食散,想法设法加强功效,再以各种途径向外扩散,估计中亚和西亚的历史会出现变化,欧洲中世纪都会发生转向。 不过,这些还停留在想象层面,距离着手实行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祭祀先民之后,桓容顺势宣布,青铜鼎乃上天所赐,是为国朝万民之福。为告上天,他将于明岁巡狩天下,问百姓疾苦,听九黎之言,并加筑边防,以保国泰民安。 “陛下万岁!” 百姓齐声高呼,文武群臣来不及反对,事情已经决定,就此盖棺定论。 郗愔立在百官之首,暗暗摇头,自己真的老了。 谢安和王彪之目送桓容登上大辂,遇老者跪拜,亲手将人扶起,当下神情微动,难辨心中在想些什么。 台城之内。长乐宫中,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闻讯,皆欣慰一笑。 “事情成了。”南康公主道,“多亏阿妹的主意。” “阿姊这么说,妾可当不起。”李夫人摇摇头,倾身靠近,指尖擦过南康公主袖摆,笑道,“妾仅是提醒一句,归根结底,实是官家英明。” 两人说话时,阿麦来报,宫宴诸事安排妥当。 “好。”南康公主颔首,道,“吩咐下去,明日各家女眷入宫,切记诸事谨慎,不可有半点差错。” “诺!” 得天降之物实乃吉兆,台城内外都将欢庆。 宫内设宴,太极殿和长乐宫同时乐起,百官宴饮。 民间同庆,秦淮河边聚满喧闹的人群。 廛肆中更是热闹非凡,许多食肆酒楼高挂木牌,令伙计广告来往行人,三日酒水半价,并赠送一道时令菜肴。 层出不穷的经营手段,多是受到幽州坊市影响。 随着幽州商人进驻建康,带来盱眙等地的坊市规则和经营方式,对建康的廛肆形成不小的冲击。 桓容登位之后,建康内设立市价所,并向周边州郡辐射。 很快,包括扬州在内的诸多地界,都仿效盱眙设立起坊市,规模和形式不一,却十分有利于商贸发展,加速消息流通。 在不知不觉间,朝廷的消息网络已遍布全国,并开始向邻国伸出触角。 向北,长安首当其冲;向西,吐谷浑渐成筛子;向南,凡是可市货通商之地,都不乏商队的踪影。 无论陆商海贸,建康的触角交织成网,不断扩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