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心思急转,开始在脑中衡量对比,模拟用武车对抗骑兵。最终得出结论,想要取胜很不容易,人数必须超出对方三到四倍,并且,武车绝不能少于两百辆。 饶是如此,战到最后怕也会是一场惨胜。 号角声再次响起,亘古悠长,将桓容从沉思中拽回。眨了下眼,慢慢松开攥紧的手指,指尖微觉麻木,掌心处留下月牙状的红痕,微有些疼。 桓容深吸一口气,冷风顺着鼻腔流入腹中,血似被冻住,人生生打了个激灵。 哪怕对方再强,终须昂首面对。 无论如何,真到刀兵相向那一天,自己绝不能有退缩之意。矢志一统华夏,与长安之战不可避免。退缩不可取,让步更不可能! 呜—— 苍凉的号角声破开朔风,黑甲骑兵转瞬奔至城下。 苍鹰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 城头守军以鼓声回应,同时弓弦张开,严阵以待。如果对方有任何别的企图,甚至突然发起进攻,必要承受箭雨洗礼。 噍! 苍鹰振翅高鸣,眨眼间穿透云层,落在秦璟披着玄甲的左前臂上。 噍! 鹰鸣声再起,号角声突然停了。 八千铁骑齐齐拉住缰绳,战马打着响鼻,不断用前蹄踏地。口鼻间喷出的热气凝成白雾,远远看去,几乎同遍地银白连成一片。 五行旗扬起,骑兵如潮水般向左右分开。行动完全不需要指挥,仿佛练习千百遍,已经是出于本能。 站在高处,桓容能清楚看到,骑兵的装束打扮很不相同。皮甲和武器五花八门,发型和图腾更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除了右衽皮甲的汉人部曲,还有锁头的鲜卑、髡头的匈奴,脖颈爬满图腾的羌人和羯人,穿着左衽皮袍的敕勒和氐族,甚至还有不少小袖上衣、头戴长裙帽的吐谷浑人。 桓容越看越是心惊。 这样一支军队,完全是为杀戮而生,凭借秦璟的个人威望才能联合到一起。如果哪日生出变故,百分百会成为祸乱的源头。 放出笼的猛虎、失去控制的凶兽,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以杀戮为生的军队,即便收起刀枪,暂时藏起獠牙,一样会让人心惊胆战,背生寒意。 谢安和王彪之联袂登上城头,见到城下的骑兵,心头同时一紧,与桓容的反应如出一辙。 “陛下,此军恐怕……” 谢安的话没说完,桓容当场摇头,截住了他的话头。 有些事,心中知道就好,不必宣之于口。无论眼前的骑兵何等凶猛,是不是一群凶兽,真正事到临头,照样没有退缩的道理,必要迎难而上,战场上分个高下。 有公输和相里兄弟,集合能工巧匠,再加上从吐谷浑收拢的铁匠,桓容相信,只要不惜成本,必定能制造出威力更大的武器。 重兵在手,胜败还很难料,何必在此时长他人志气。 私人情谊是一则,关乎政治军事又当别论。 听起来似是过于冷情,然而,真的心软没有主张,桓容未必能走到今天,早就掉进渣爹和褚太后的坑里,死得骨头渣都不剩。 城下,秦璟将苍鹰移至肩头,策马越众而出。玄甲黑马,手持一杆镔铁长枪,在骑兵的拱卫下,恍如一尊刚从战场上走出的凶神。 行至队伍前,秦璟放飞苍鹰。 苍鹰振翅而起,径直飞向城头,落在城砖之上。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