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定死志,不惜散尽家财,更备好棺木。背后叮嘱家人,如事不可为,将他的尸身烧毁,不立坟冢。 无能为亲族报仇,他无颜去见亲人,更无颜安枕于地下。 战况的发展出乎预料,随着传言纷起,唐氏冤屈大白于天下,长安被千夫所指,秦策英明一落千丈。 对比之下,唐公洛成为悲情英雄,并州、青州青壮纷纷来投,助其对抗平叛大军。 战事异常激烈,很快陷入胶着。 古有言,天时地利人和。 唐公洛至少占了两样。 加上并州和幽州先后举旗,叛军的规模不断壮大,有百姓为后盾,朝廷想要迅速剿灭,几乎成为不可能。 随秦璟带兵南下,局势又变得不同。 想到雁门太守送来的书信,唐公洛左右为难,很有些拿不定主意。 究竟该不该相信,秦璟有意留他性命,而远来的南地商船就是他的生路?更让他为难的是,如果自己走了,跟随他的军队怎么办,青州百姓又该如何? 并州叛将臣服,投入秦璟麾下,麾下和百姓自然可保。自己是造反的源头,长安岂会轻易放过。 在秦璟带兵南下时,唐公洛就曾想过,待其兵临城下,就让忠仆带着自己的头出城,望能换得麾下和青州百姓性命。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 即便留侯再世,怕也料不到如此变化。 “使君,王太守同使君有旧,又曾多次资助军粮,虽未公开反叛朝廷,却绝非助纣为虐之人。”一名幢主言道,“琅琊王英雄盖世,名震草原,亦非无信之人。” 秦策登基之后大封诸子,秦璟受封琅琊王。 幢主口称琅琊王,可见对秦璟心怀敬服。 “如今形势,青州未必能挡住琅琊王大军。即使能够阻挡,死伤也将无算。” 此言并非长他人志气。 秦璟十四岁临战,斩下的敌将头颅数都数不过来。领兵攻下邺城、大破长安,率八千铁骑追袭残寇,平定漠南,善战之名传遍南北。 青州能挡住冀州和兖州的大军,未必能挡住朔方来的铁骑。 战事起来,受苦受难的依旧是百姓。 想到这一点,唐公洛深深叹息,举起右手,示意幢主不必再说。 “我会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并州,确定琅琊王真意。另外,此处距长广不远,劳烦孟友带我书信前往,同桓汉来人会上一会。” “诺!” 赵谊起身应诺,当日便点齐随从,乔装成一队商人,持唐公洛亲笔赶往长广郡。 事情暂时安排妥当,唐公洛下令加固城防。 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秦璟改变主意,万一桓汉中途变卦,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只有战上一场,再命人砍下自己的头颅献上,才能保住这一城人的性命。届时,城中人就不再是叛军,而是杀死贼首、战中起事的义军。 为堵世人之口,长安只能网开一面,留这一城人的性命。 议事结束,谋士武将陆续散去,唯有一人留在最后,表情中带着迟疑。 “使君,当真没有他路可走?” 唐公洛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他为尽快结束兵祸,率军投向秦氏,一心一意辅佐秦策登基,助他震慑豪强。 随后主动退让,镇守青州。 期间的种种风险和利益纠葛,他不是不明白。结下太多的仇家,他也十分清楚。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鞠躬尽瘁,甚至一退再退,换来的却是全族被灭、祠堂被毁的下场。 挑起战火非他所愿。 然而…… 想到这里,唐公洛再度叹息,对着参军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意已决。除非保住青州百姓,否则绝不南行。” “使君!” “我造的杀孽已经够多了。” 参军还想再劝,唐公洛已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一只苍鹰自北飞来,寻至船队停靠的码头,盘旋两周,发现桓容所在的海船,发出高亢的鸣叫,很快俯冲而下。 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 临时搭建的坊市,不亚于州城内的大市。每座木屋和帐篷前都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挥汗如雨。 靠近中心的两座木屋更是人挤人,踩脚不算稀奇,甚至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临近柜台处,几名商人大声吵嚷,官话和方言夹杂,汉话和胡语交织。神奇的的是,彼此都能听懂,沟通全无障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