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建康的繁华热闹,长安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自夏侯氏举兵,拿下都城四门,包围桂宫,软禁帝后,城中家家关门闭户,一派风声鹤唳。 元月里,压根不见半点节日气氛。坊市内冷冷清清,没有一家店铺开张。 城门前还留着干涸的血迹,昭示着兵祸的惨烈。 战死之人暂且不论,在夏侯鹏掌控长安城后,刽子手的屠刀始终未停。 法场上血流成河,滚落的人头不计其数。 凡是不肯从贼的文武豪强俱被一一斩杀,家人亲眷甚至连刚及车轮高的孩子都不放过。 有刚正不屈、誓不肯低头的,自然也有甘心从贼的。 当朝大司农曹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以及尚书郎周飏从夏侯氏谋反,王皮和周飏更是鼓动夏侯鹏,让他彻底立下反意的元凶。 王皮一句“公岂能为唐公洛第二”,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得不说,这场突如其来的谋反,既有夏侯氏的野心,也有秦策的错招连出,更有王皮等人的阴谋鼓动。 各种原因交织,终于酿成这场惨祸。 暗害唐公洛之事,王皮也曾参与。只是隐藏极深,未被廷尉察觉。更让人惊悚的是,从一开始,他就打定在主意,不是唐公洛也是旁人,必要设法让秦策有“鸟尽弓藏”的昏君之相,让秦氏人心尽失。 究其原因,王皮为氐秦丞相王猛之子,氐秦灭后,虽被秦策重用,仍暗中以“前朝旧臣”自居。 表面看,王皮诚心投靠秦策,为秦氏出谋划策,为朝廷尽心尽力。事实上,长安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此人“居功至伟”。 和王猛不同的是,王皮天性贪婪残忍,压根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只要能达成目的,他根本不在意长安变得如何,更不在乎北地是否会再度落进胡人手中。实际上,他本奉氐秦苻氏为国君,骨子里早无“汉室正统”的观念。 “将军未杀皇后淑妃,实是英明。”知晓光明殿中始末,王皮抚须而笑,道,“诏书发出,几位殿下必星夜兼程,挥师长安。届时,官家未必有用,皇后淑妃才能助将军成事。” “此言怎讲?”夏侯鹏道。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王皮仍是笑,笑意不达眼底,让人想起潜伏在暗处的豺狼,“留下皇后淑妃,他日兵临城下,自能让秦玄愔投鼠忌器!” 和王猛相比,王皮一样有才,但在性格行事上,父子俩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前者有名士之风,后者连毒士都算不上,十足的奸邪小人。 “我确有此意。”夏侯鹏没有否认。 “仅是如此,尚且不够。”王皮继续道。 “侍郎何意?”夏侯鹏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楚汉旧事,楚王架鼎欲烹汉王之父,汉王口言分羹,将军想必知晓。”话到此处,王皮扫视众人,笑道,“他日秦氏子兵至长安,将军无妨设鼎于城头,缚刘氏姊妹于城上,如秦氏子不退兵,必投其于鼎内。” “嘶——” 闻听此言,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行径,必为千夫所指!”周飏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皮淡然道,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夏侯鹏身上,“将军,乱世之中,胜者方为君王。”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