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裂的寒风吹得吱吱作响,案上摆放的香炉白烟缭绕,破窗而入的一缕劲风,将那抹白烟吹破搅乱。沉闷的钟声乍然划破寂寥的傍晚,悲壮雄浑,整整二十七声。 鸾玉心情复杂,难免有落寞伤心的意味。前世与陆玉明成婚之后,因在东宫,便时常去拜见那个慈祥和善的老人,见面如同看见亲人,总是分外熟稔。 今世不曾碰面,却先听到了太后的丧钟,委实让人觉得物是人非,世事无常。 酉时三刻,天色已经黑透,传旨的公公候在驿站前厅,驿丞与他细细攀谈了几句,便见鸾玉等人从楼上换了行头,神色各异的走了下来。 鸾玉打眼看了一遭,认出他是皇上身边得力的内侍,此次传旨,大约也是为了太后崩逝,延缓召见之事。 果然,刘公公微微福礼,柔声问候,“给文南公主请安,宫里太后崩逝,原本今日太子殿下要来接见公主入宫朝拜,只是事出紧急,不得不怠慢了公主,还请见谅。” 他说话极为妥帖,鸾玉点头,回道。 “公公客气,如此,我便在驿站等上三日,再行朝拜。中间若需我出面,还请公公提点。”太后崩逝,众皇子和晋帝妃嫔要为其守丧三日,素衣禁食。鸾玉虽然还未与太子行礼,可是初到晋国,逢此大变,不得不事事小心谨慎。 闻言,刘仁海心中不由得对她高看一眼,语气倍加温善,“提点谈不上,只是老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久了,素来知道他的脾气。皇上敬重太后,此三日必定无暇分身,众皇子公主亦需守灵三日,这几天还是要委屈公主,暂住驿馆。” 皇上无旨,此去梁国又是主动求亲,刘仁海就算再精明,也不敢随意揣测圣心。只是依照惯例,文南公主与太子的婚事,大约是要拖到三年之后了。 这期间梁国与晋国之间会有何等变故,无人知晓。是以,这位文南公主的命运,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步步惊心。 “公公可知京城何处有寺庙,我想为太后焚香祈福,以寄哀思。”刘仁海说一句话,比旁人十句百句更顶用,鸾玉无非想要抓住这颗救命稻草,在晋帝面前博个好印象,为日后行事做好铺垫。 “公主慧心仁善,京郊安国寺乃是香火最旺之地,若公主想去,可叫驿丞派人领路。” 刘仁海穿了件极为厚实的紫色圆领裘袍,袖口缀着兰花样式,他嗓子有些尖细,却不叫人厌恶。 如烟笑脸迎上前去,借着送客的便当,将一把金叶子塞到刘仁海手里,那人借势低声提了句什么,只见如烟面色骤变,转瞬恢复如常。 待房中仅剩下鸾玉主仆三人,如意连忙关紧房门,鸾玉贴在窗户边,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渐渐平缓下来。 “他与你说了什么?”鸾玉搓了搓手,放在案上的暖炉边缘,被风吹了许久,这会儿血液才热络起来。 如烟压低嗓音,几乎原句转述。 “京兆尹这几日忙着修建翻新一处废弃的宅院,曾是获罪的公侯院落,气派敞亮。” 只这三两句话,鸾玉便明白刘仁海的提点。 想来太后病重非几日光景,而是早有征兆,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和亲一事,可见晋帝未雨绸缪,早就做好了打算。 太后不管会不会崩逝,梁国公主,都必须嫁到晋国。而那正在修葺的宅院,约莫就是将来的公主府。 夜里驿馆渐渐消停下来,院中那棵老槐树,参天耸立。 过往的下人俱是脚步匆匆,守值前半夜的。各个房间的灯火一一吹灭。 鸾玉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前世所有事情捋了一遍,因为太过专心,起身洗漱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 如烟正在备洗澡水,驿馆不比王府,布置稍显简约了些。 屏风晕染了热气,袅袅水雾缓缓升腾。 “公主,我在洗澡水里加了澡豆和香露,中衣备的是藕粉绣海棠花样式,走了这么多日子,终于能好好安顿下来。” 鸾玉肤白软嫩,如烟从后面将她的外衣轻轻脱下,放到矮榻上,又将青丝解开,垂在身侧。 “今日不用伺候,待我洗完便会唤你。” 如今心境与从前截然不同,鸾玉整个身子浸在水里,连日的疲惫好似瞬间消减不少,温热的水面铺满了花瓣,腰间隐约有些肿疼。 鸾玉抬起身子,隔着潋滟水光,她看见上面四个青紫的手印,正是日里陆玉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