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人已转身步出了灵堂。 一槛之隔,门外潇潇秋雨,淅淅沥沥。 挺拔的身姿融入漫天风雨,仆从远远看见,忙趋步上前为他撑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从身到心都沾染着挥之不散的寒意。 直到登上车,侍卫无须吩咐径直朝他的私宅驶去,裴谨方才撩开帘子,望了那雨一刻,淡淡道,“去武定侯街。” 满眼湿冷,他忽然在这个时候,迫切地想要看到那个拥有温暖眼神,阳光笑容,自信坦荡,不曾将乱七八糟想法略萦心上的明朗男孩。 他英俊的小裁缝。 可裴谨大概是忘了,再洒脱的人,面对生死也会心有戚戚。 仝则亦然。 第66章 仝则在穷极无聊中,慢慢卷好一支烟。点上火,斜靠在窗户前,对着绵绵细雨开始吞云吐雾。 虽然身心俱疲,无奈疏无困意,不知不觉抽完了三支,却依然没能把自己给抽晕。 屋子里烟气缭绕的,游恒进来时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要把自己点了,追随谢彦文一道驾鹤西去。 “你那肺管子还要不要了?”游恒怒吼,抢上来夺过险些烧到手指的烟头,一把丢到窗外,“让我买烟丝,就是打算不要命的抽?我说你这人,就不能养成点好的生活习惯?” 仝则对他的絮叨很木然,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回身坐在了圈椅上。 这便有点怪了,要在平常,游恒说一句,他怎么也得回上三五句,那逗闷子的散德行劲头,每回都能惹得游恒一阵牙痒痒。 可现在他人好像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散架了,虽然眼神依旧清亮,魂儿却明显不在壳子里头。 游恒看得心下一紧,期期艾艾地劝道,“哀伤总得有个限度,谢兄这辈子运道不好,与其苦哈哈的活着,倒不如投个好胎,没准还能赶上好日子。既然是朋友嘛,他肯定也不想看着你难过。” 仝则恍若未闻,靠在椅背上兀自发愣。实则脑子一直在转,并非他想转,实在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这些天他反复思量前因后果,起初会自责没能及时发现端倪,后来又会把自己假象成为谢彦文,猜测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决绝。 答案当然无解,因为他始终做不到为了“爱情”或是为了被辜负,就自绝于万丈红尘,他缺乏这种勇气。 但渐渐地,事情的经过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皆因李明修来的太是时候,说是看看他有何需要,这理由乍听堂皇,其实根本是多此一举。 ——反倒更像是专为来传递某些信息。 他回忆那日在花树下,自己背对着房门,李明修则面朝房门,完全可以看见谁从屋子里走出来。谈话过程中,李明修时而低头喝酒,但余光还是能瞟到门口。明知道谢彦文站在那里,还要把话题引到那个“真相”中去,他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一则不能忽略的信息,裴家二爷裴让病危,不日便可能会辞世。 在整件事情中,裴让无疑是真正的受害者。如果他好端端活着,裴家或许会放过谢彦文;但形势突变,裴家再想起“罪魁祸首”,是否还能让他继续逍遥? 而裴谨呢,曾应承过放谢彦文生路,所以断然不会明着下手。然则杀人诛心,这一招却是既保险又实用的。 至此,仝则也告诫过自己,不可脑补太多!只是一切充满了巧合,耳边犹是不断响起裴谨当日的冷冷言辞——谢彦文不能留。 越想越是烦躁,待要再卷一根烟时,游恒已劈手将烟丝全抢了过去。 “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明天还开门做生意呢,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还记不记得!” 多管闲事,真他娘的聒噪!仝则带着满腔邪火睨他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 好在他一向克制,心里清楚游恒与此事无关,自然不能由着性子乱发泄情绪。 游恒也适时地放软了声气儿,“早点睡吧,眼下裴府也在治丧,少保最近是千头万绪的,你好歹懂事点,别再给他惹麻烦了。” 仝则漠然听着这话,心头一时暗涌,更加深了他的某些猜测。 院子里忽然脚步声,原本走路轻捷的人,因踩着一地雨水,不由也带出一点轻微地响动。 隔着窗户,仝则和游恒都看清楚了来人。 游恒诧异,“怎么是少保?” 说完蓦地意识到什么,再看仝则面沉如水,似乎脸色比刚才更黑了些,联想起上一回自己的惨痛经历,忙一个箭步窜出,脚底抹油先跑得没影儿了。 裴谨特意在丧服外头加了件宽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