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洪沉默一刻说,“但此刻有人证,关键是薛瑞那个糊涂蛋不省事,让人平白抓了把柄。” 宇田叹气,“那你来之前,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裴谨暂停职务,等待三司调查。好在民间支持他的人居多,毕竟功勋卓著。”李洪说着,轻哼了一声,“不过曹薰那些人握有笔杆子,手里有一批酸儒为他们所用,到处做宣传,说这仗打得劳民伤财,根本只是裴谨为满足一己私欲,好大喜功,还说……是因为和你过从甚密,被你迷惑住了才非要出这个头。” 宇田听完,倒是一点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人的想象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其实于公,我的确希望有裴谨这样一个人,咱们背靠大燕,总比被西洋人插足指手画脚要好;于私,裴谨是个政客不假,可他也是个有人味的政客,看他至今不肯动用兵力推翻朝廷,也就知道了。他自己不想染指那个位子,也不想让任何人染指,更不想让大燕动荡。如今西洋人在边境和天竺都增派了驻军,一旦京都有变,立刻就会进犯西南。这些都是牵制,而裴谨并不想让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话虽如此,但事情略有点棘手,裴谨也只能先下野。所幸兵权还在,至今没人敢说让他交出来。我相信裴谨会有后手的,你我先静观其变吧。”李洪蓦地话锋一转,“至于他留下的那位,应该是他心里很在意的人,我只看他眼神就知道。咱们替他照顾着,也就算不负所托了。” 仝则走出来时,身子兀自晃晃悠悠,脚底下好像也有点发飘,只是他背着手,做闲庭信步状,压根没教旁人看出任何异常。 方才那番对话,听得他心绪起伏不定,尽管不断在告诫自己,这是关心则乱,然而到底不大管用。 捋一捋思路,裴谨下野倒没什么,案子可以查,舆论也可以造,说到牵制洋人兵力,裴谨反正不搞武装革命,边境不会疏于防范。但如果想化解危机,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转嫁危机。 ——譬如,在边境上来一场保卫战,很快就能在朝野间拉回声望。 可是裴谨……他不会那么做,他那些铁血和冷酷只是包裹在政客外皮之下,至于芯子里,说到底还是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堂正之人。 想到这个,仝则真有些哭笑不得,风光的时候拉他陪着看着,等到遭人弹劾下野就把他扔在小岛上,让他自己晒太阳,裴谨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行事如此不靠谱,还好意思说肝胆相照?分明是扯他娘的臊! 仝则脑子飞快转着,他此刻已是自由身,理论上去哪儿都不会受限,决断快又有行动力的人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已打定主意,继而便着手开展起他的计划来。 第91章 这年的年关来得有点迟,若说天气早已回暖,连街口的柳树都默默抽了条,鹅黄色的枝叶鲜嫩得紧,一眼看过去很是生机盎然。 人心亦如是,被料峭春风一拂,仝则冷静了下来,认真思量起自己究竟能带给裴谨什么益处,而不是添乱。同时某些执念也没有断,好比想要陪在他身边,而不是人在千里之外等待得抓心挠肺。 出出进进连着忙了三天,亲卫只知道他上街逛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他到底采买了什么,不过也没人在意,反正只要他别在家起劲的作——非要给他们每人扯布料做新衣裳,众人也就阿弥陀佛皆大欢喜了。 临到大年夜,窗外鞭炮声不绝于耳,小院里好不热闹。 仝则置了酒菜,没去打扰宇田和李洪那对鸳鸯清修,却是专为招待游恒一个人。 三杯酒下肚,游参将话匣子便打开,龙门阵从少年时代出生入死开始摆起,直摆成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四脚长蛇阵。 说他的事迹,当然离不开裴谨,仝则很配合的听着,逮着空档切入主题,“我知道和三爷不对付的人很多,明里暗里想要他性命的人更是不少,有朝中大员,只怕也有他扶上去的那个皇帝,不过这些人处处阻挠,当真不怕他手里的兵权?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不会造反么?” 游恒听他问得直白,不觉怔了一怔,酒杯咔哒一响撂在桌上,半晌都没言声。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半点不做作,意思很明显,分明就是不会。 “怎么可能?少保答应过老皇帝,哦,就是先帝爷。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有那么点亦父亦师的意思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