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昌东也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饶是如此,推开书房门的刹那,他还是愣了一下。 赵观寿居然站在一边,坐在主位上的那个,是……青芝? 昌东没表现得太过惊讶,他反手掩上门,话说得平静:“我没认错吧?羽林卫是通了蝎眼呢,还是说,青芝原本就是羽林卫派出去的人?” 赵观寿呵呵笑起来,顿了顿说:“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龙申的女儿,龙芝,也就是你一直听说的龙大小姐。” 昌东站着没动:“难怪龙大小姐要一直‘病重’,病重了才能卧床不起不见外人,也才能一直在江斩身边伺机而动,龙大小姐病重是假的,真正病重的,另有其人吧。” 说到末了,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赵观寿。 赵观寿面上掠过一丝尴尬。 龙芝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坐吧,今天要聊的事还挺多,一直站着,怕你累。” 昌东拽开了椅子坐下,环视四周。 上一次来得鬼祟,这是第一次正式进来,黑石城地震,这书房也未能幸免,而且歪得很讲究,从门往里走,是渐走渐高的:龙芝坐主座,本来就气势压人,现在还高了他一头。 而那一堵墙的书册,原本齐齐整整,现在全部倒压在了玻璃面上,看得人心头极其压抑,总觉得下一秒,那些玻璃就会全盘迸裂,而那些纸册,会潮水样喷涌而出。 昌东移开目光,他确实有点强迫症,看到这样的场景,觉得眼睛都不舒服。 他抬头看龙芝。 龙芝笑起来:“真是,太多事情了,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样吧……” 她伸手撸开左腕的袖子,露出上头的睽龙纹身:“这个纹身,你不陌生吧?” 昌东嗯了一声:“你有,流西有,江斩也有,你还曾说过,流西是在模仿你。” 龙芝右手的食指轻轻抚过睽龙头上那一撮颇具喜感的头发:“其实呢,三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的纹身是真的。” 她食指翻转,指向自己:“我的纹身,是真正找了擅长这活计的师傅,一针针照着样子扎出来的。他们两个身上的,叫睽龙。” “说起这睽,本是龙生第十子,但它没有通天彻地翻江倒海的本事,所以世人势利,只认龙有九子。” “睽龙上身,专以惑人,但它有个缺点,没法隐身,总会在左腕留下类似纹身的印迹,这秘密要是传开,这玩意儿也就不顶用了,别人只要一看到身上有这纹身,就知道是中了圈套了——所以一直以来,睽的存在,在关内就只有极少数的高位者才知道。” 说到这,她略顿了顿,然后看向赵观寿:“瞧见没有,我都透露了这么多了,他一点都不惊讶,所以啊,你别把叶流西这干人想得太简单了,她知道的,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啊。” 她啧啧有声,袖子一拉掩住纹身,继续说下去。 “睽分三种,第一种叫吞睽,很有意思,像爬虫一样,吞噬人的记忆,一件完整的事儿,它会吞了前半段,让你记得后半段,吞了大部分,让你记得小部分。这也是失忆,但比失忆保险——你看小电影里,那些失忆的人,脑袋挨了重击或者看到熟悉的场景,总会突然记起些关键的事,多要命啊。吞睽就靠谱多了,有它在,这些意外,永远不会发生。” 昌东垂下的手慢慢蜷起。 “第二种叫代睽,它也很妙,会把你记忆中的某个人,严丝合缝地替代成另一个人,从小到大,各个细节,无一疏漏。” “第三种叫补睽,你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但补睽上身,你就会以为,自己真的有一个出生入死的密友、情比金坚的爱人,或者不共戴天的敌人,哪怕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所以这睽,是不是很稀罕啊?只是可惜啊,草能春风吹又生,但绝妙的玩意儿总是灭绝得太早——关内最早消亡的就是补睽。到了我这辈儿,关内的睽,只剩下最后两条了,一条是吞睽,一条是代睽。而且一条睽,一生只能用一次。”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