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不吭声,拧了毛巾递给叶流西,叶流西抹了脸,抬眼看李金鳌:“想保命,还有个法子。” 李金鳌双目放光:“什么法子?” 这些天,他担惊受怕归担惊受怕,但每次看到叶流西,心里总还是揣了一线希望的: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走投无路的样子啊,兴许还藏了没亮的底牌呢? 叶流西问他:“你耍皮影戏,有没有耍过《醉打金枝》这一出啊,驸马郭暧打了公主,按律例,郭子仪这个当爹的脱不了干系,他怎么做的?” 李金鳌说:“绑……绑子上殿。” 叶流西说:“是啊,关系撇清,罪也撇清——你们也可以有样学样,阵前反戈,把我绑出去吧。这叫认清形势,弃暗投明,说不定蝎眼的人一高兴,对你们厚待有加呢。” 李金鳌不敢说话。 叶流西拎出昌东的洗漱包,把他的男用爽肤喷雾翻出来,略抬起下巴阖上眼,轻轻摁下喷头。 细细凉凉的雾化液滴,顷刻间罩了满脸,皮肤得了片刻舒缓——这样的处境中,能有这样的享受,堪称奢侈了。 她唇角弯起,露一抹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笑。 昌东现在到哪了呢? 依时间推算,肥唐应该已经把他和丁柳转移到就近的大医院了,想来是睡得安稳,躺得惬意,饭有人送到嘴边,闲暇还有漂亮的小护士养眼…… 想想有点嫉妒,于是多摁了两下喷头。 然后催李金鳌和阿禾:“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认真的,机会只一次,错过了可就没了。” 阿禾咬着嘴唇摇头。 叶流西看向李金鳌:“你呢?” 李金鳌蔫蔫的:“算了吧,我都这把年纪了,要脸,临阵反叛这事,我做不出来。” 再说了,这流西小姐有点阴,还有点狠,别的不说,单说没了手这事,多凄惨啊,是他都得掉两滴眼泪呢,她却跟没事人似的,那晚上,阿禾给她重新包扎时,她居然还说了句:“要么用火把伤口燎一下吧,那样好得快。” 关内凶险,世道诡谲,没谁真的不怀算计,李金鳌觉得,自己也在押宝:非得站队的话,他也得站个狠的…… 叶流西笑起来:“既然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你们以后都跟着我吧,你再上去看看外头的情势怎么样了,阿禾,去把我的包拿来。” 阿禾从车后拎出一个半旧的黑色帆布挎包,这包一直扔在车上,很少见叶流西用——叶流西伸手探进去摸索了一回,拿出一支纤细的眼线笔来,送到嘴里咬拽开盖头,笔尖在阿禾手背上扫了扫试色,说:“五块钱买的,居然没干,还能用。” 阿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愣愣看她。 叶流西坐进车里,把车内后视镜往下拗了拗,眼线笔浓黑的蘸液笔头慢慢扫向眼尾。 确定没退路了,想到外头千军万马,李金鳌的心反踏实了:众寡悬殊,战死沙场也不丢人,还能凸显出几分悲壮。 他再次往上爬,才爬了两步,四周忽然响起低沉且雄浑的号角声,像滚滚浓云,当头罩压,这一刹那,天震地颤,连胸腔里的一颗心,都被带得有了隐隐共振。 镇山河茫然地睁开眼睛,而镇四海一个鲤鱼打挺,几乎是立刻窜蹦起来。 要打仗了!是的,它感觉得到,它镇四海,就是为激越且艰险的鏖战而生的,不像某些鸡…… 它轻蔑地看了镇山河一眼:相貌猥琐、败絮其中、只知道投人所好溜须拍马——本来都被遗弃了,巴巴叼了根不值钱的银链子来,又哄得李金鳌暂时回心转意…… 没关系,鸡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战场就是它的舞台! 镇四海连扑腾带飞地窜上活坟,比李金鳌还快了一步。 李金鳌随后攀上。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相互间已经距离很近了,几乎能看清对方的脸,蝎眼果然是乌合之众,不像羽林卫那样服饰统一——穿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穿的还算得体,看上去不突兀,大部分人则像占山为王的匪寇头子,头发结辫的、满嘴大胡子的、这么冷天还袒胸露背的,男女都有,脸上大多抹几道油黑,脚边无一例外,都伏着蝎子。 那些蝎子只只身形巨大,皮坚螯利,弯曲分节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