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建在官道边上,不远处还有驿馆,颇有些行商之流入住,厨子手艺竟也不赖。尤其是今日晚上有一道烤鱼,把盐抹在鱼皮上烤的,鱼皮被烤的焦黄微卷,拿筷子把鱼皮往外一拨,鱼皮被扒开,沾在上面的盐粒跟着簌簌落下,露出里面雪雪白的鱼肉,鲜嫩无比。另还配了一小碟子的酱,若是嫌这鱼肉味道太淡,正可以蘸酱吃。 甄老娘年岁渐大,甄停云也颇知道些医理,常劝她少食重油重盐的东西,这会儿也没叫甄老娘多碰那蘸酱,只给她夹了许多雪白的鱼肉,令又劝她喝了一小碗的萝卜汤。 待得用过饭,甄老娘有些倦,便靠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甄停云则是收拾了下碗筷盘碟端下去,又擦了擦桌子,这才抽了纸笔出来,自己磨了墨,坐在桌子前提笔练字。 大熙重文,世家千金多是要习文学字的,到了年纪还能去考女学做女学生。 这女学一说,还是开国皇后首创,所以天下十大女学京城便占了两个,分别是:京都女学和玉华女学,往年十大女学的榜首之争,也多是从京都女学和玉华女学之中争。 甄停云运气不好,自小跟着祖母甄老娘在乡下长大。 这乡下人家,家里小子读书习字那都是费家底的事儿,还有许多都是一家兄弟供一个。甄父当年都是自己天资好,又有好运气,碰着了好先生,方有后来。所以,虽说大熙重文,可这乡下姑娘略识字便是好的了。甄老娘自然也没想着给孙女请先生什么的,只想着叫甄停云学点儿针线烹饪什么的,也算是有个一技之长,日后嫁了人也能把日子过起来。偏甄停云自小就有些个娇气,农活不做,家事做不好,针线烹饪也多是糊弄糊弄甄老娘,只把甄老娘愁个半死,最后还是甄停云自己有主意,说要请个女先生过来学些东西。 甄老娘那是最看不上这些个虚把式的,偏自家孙女啥啥不行,看着也就只能学这些个虚的,只好咬咬牙掏出些私房请了女先生来教甄停云习字读书,这才没把甄停云养成个睁眼瞎真文盲。只是,这乡下地方,甄老娘套私房请的女先生自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能教教人识字读书,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 甄停云自小便有主见,想着母亲裴氏当年也是女学出来的女学生,人都要赞一声才女。她做女儿的也该好好努力,以后说不得也能考女学。 因着大熙女学一般要考六艺,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甄停云便试着一样样的学起来。虽乡下地方条件有限,甄老娘也管得严,但她还是时常买点字帖,日日练字。碰见人家卖旧书,她就跟着买些《九章算术》这样的书卷自学着,打些基础。长到十岁,她还去寻隔壁私塾的老秀才买人家不要了的旧琴,厚着脸皮和人借琴谱,软磨硬缠的跟着人学了一点儿琴艺。 结果,来京前甄停云又做了那么个梦,心下越发觉着爹娘什么的都靠不住,还是要自强才好,私下自然也更加用功,哪怕赶路辛苦,每天几张大字却是再不肯省的——这书法一道,持之以恒,方能见效。 因着甄停云自己练字认真,这一练竟是练到了天黑。 没等她一口气练完几张大字,就听到楼下有人咚咚咚的跑上来,竟是过来敲门:“甄姑娘,甄姑娘!不好了!” 甄停云沉着口气,将笔下那字写完了,这才起身往外走,开门问了一句:“怎么了?” “您家的马,”店小二跑得满脸都是汗,喘了口气方才道,“您家的马自己跑回来了!” 甄停云大喜:“真的?!” “太好了!”甄停云喜得在屋里转了一圈,连声道,“我就说我这一路儿给它喂胡萝卜喂苹果,那用心虔的!它要是跟人跑了,那不是傻嘛!” 店小二暗道:马哪有傻不傻的? 不过,店小二这是另有话说,喘完了气又道:“这马不仅自己回来了,还,还……” “还怎么了?”甄停云见他大喘气个没完,实在有些不耐烦,这就急着要往下去看马。 店小二这才道:“还把那偷马贼给驮回来了。” 话声未落,就听得甄停云一声冷笑:“好啊!我正好要看看是哪家的王八蛋敢偷我的马呢!”说罢,她撩起袖子,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模样,脚下不停,一溜烟就往楼下马厩去了。 甄停云火急火燎的跑了下去,果是看见了马厩里的马兰头。 马兰头站在马厩里,马背上驮着个黑衣男人,正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