袄,也是盼女儿的,待生了下来,自是拿这个小女儿做心肝宝贝一般的疼着。尤其是,长子裴如松乃是长房长孙,天资出众,裴老太爷尤其看重,只把孙子带在身边,不许后院女眷多插手。所以,裴大太太管不了儿子,小半颗的心都是放在小女儿身上的。 虽然她平日里也愁女儿天真单蠢,可她是再没想到女儿能蠢到丢了考试凭证。 如何能不气?如何不能灰心? 此时此刻,裴大太太只觉得无数话语都给噎住了,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裴明珠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得低着头,一径儿的哭。 一时,屋中静极了,只能听见裴大太太略显粗重的喘息和裴明珠低低的哭泣声。 过了一会儿,裴大太太终于稍稍缓过神来,开始沉下心思量起这事要怎么办——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叫女儿不去考。可女儿丢了凭证,这又要到哪里去讨个考试的凭证? 正思忖着,又听见裴明珠小声的哭问—— “娘,怎么办呀?明天就要考试了,原本还说好了要和甄家妹妹一起去的………现在我丢了凭证,是不是就去不了了……”裴明珠已是哭晕了头,原是想不起甄停云的,可早前甄倚云提过一句,她虽没入心可言语之间还是难免的提了一句。 裴大太太被她哭得心烦气躁,闻言倒是有了灵感,忽然就想起甄倚云及笄那日,自己和裴氏的对话来—— “也是你有福气,两个姑娘都是这样认真的。偏我家的珠珠就是个怠懒的,明明了六月就要考试,她还整日里胡闹,每一日肯安心看书,叫我头疼得很。” “明珠她一贯聪慧,也是心有成竹方才松缓了些。倒是停云,这丫头往日里书念得少,如今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碰碰运气了。” 是了,甄家那姑娘原就是临时抱佛脚,想着碰运气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叫她将凭证让给裴明珠,多准备一年,明年再考也来得及……裴大太太也是急中生智,想着明儿就要考试了,实在耽搁不起,立刻就叫人备车去甄家。 裴明珠还有些不知所以,红着眼睛看着裴大太太。 裴大太太心里也是有些火,一面盘算着到了甄家后该如何与人说,一面气得拍了女儿两下子:“你啊!真真是我前世修来的冤家!”自己半辈子的脸,都要丢在这女儿身上来。 裴明珠又羞又愧的,低头抽噎着。 裴大太太见着,倒又有些不忍心了:说到底,儿女都是债!这为人父母的,一辈子忙来忙去,还不就是为着膝下的儿女。她统共也就一儿一女,儿子那是再不必愁,只这个女儿,若是不多帮扶着,这可怎么好? 这么想着,待到了甄家,见着了裴氏这小姑子,裴大太太倒是难得的放下身段,软了语气:“原也不该这时候过来打搅妹妹。只是……”说着,裴大太太便将身边的女儿往前一推,咬牙道,“只是这孽障不争气,成日里给我添堵,前儿才叫人给她去玉华女学报了名,偏她今儿就把考试凭证给丢了。我最是个没主意的,想着停姐儿也是报了名的,这才厚着脸皮来妹妹这里讨个主意。” 讨个主意?只怕是讨个凭证吧。 裴氏也不是傻的,一听就明白了:明儿就要考试了,若是裴明珠前两天丢了凭证还可以重新报一次名,又或者重金从人手里买来——虽说只有适龄的女学生能够报名,也只有上了报名册的女学生才有资格拿凭证参加考试,可这凭证买进卖出的生意还是有人做的。偏偏裴明珠这时候才发现凭证丢了,买凭证只怕是来不及了,真要是闹大了对裴明珠的名声也不好——这种事最是容易惹人议论,说不定还会有人背地里说裴明珠“连女学考试的凭证都能丢,这样粗心大意,哪里成的了事?”裴大太太这时候来甄家,一是甄家有个甄停云也是报了名的,又凭证的;二是甄家是亲家,只要做事小心些,就能将事情悄悄的掩了过去,算是护住了裴明珠的名声。 见裴氏不应声,裴大太太也只得软下声调,轻声道:“妹妹,我这也是没法子。珠珠还比停云大上几个月呢,这要是再耽搁一年,那可怎么好?再说了,停云这孩子也是才来京城,想必基础也不扎实,倒不如先缓一缓,将基础打实了,明年再考也是来得及。” 裴氏仍旧抿着唇不应声。 裴大太太实是一片慈母心肠,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妹妹你是知道我的。人家做父母的各个心气高,只我这做娘的从来也没太大心,更没想着从子女身上得好处,不过盼他们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罢了……如松这孩子自小便聪明,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看着呢,再不必我担心的。只这孽障是养在我身边的,最是不省心。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只她一个姑娘,哪里就能丢开不管,倘她真就因此耽搁了前程,我,我也活不成了。” 说着,又推裴明珠,“快去给你姑姑磕头,求她疼一疼你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