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停云仍旧是埋头吃着水红菱,心里既看她不起又觉安心许多,这便步履轻盈的出了门去——她还要赶着去救燕王世子呢。 只可惜,事情总是不如人意。 甄倚云想着去救燕王世子这事且不提。 这头,甄停云正埋头吃着东西,时而听着座上人吟诗说话,倒也算是有趣儿。尤其是眼见着正午将至,燕王妃便叫人将早就备好的槐叶冷陶给端上来。 这是那槐叶汁和面做出的面条,煮熟后用井水浸凉,用青花瓷碗盛着,上面是用鲜虾和鱼肉做出的浇头。 时人作诗“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 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 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愿随金騕褭,走置锦屠苏。 路远思恐泥,兴深终不渝。献芹则小小,荐藻明区区。 万里露寒殿,开冰清玉壶。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说的就是这道菜。 甄停云对此久闻其名而未吃过,此时见着青花瓷碗里那碧色的面条,还有去核切红的鲜虾和雪白鱼肉,一时间简直食指大动,忙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面吃还一面在心里感慨:怪不得说是‘经齿冷于雪’,这凉冰冰的,这还真就适合夏季食用。 加上甄倚云不在边上,甄停云吃起来身心舒适,不一时便把一小碗的槐叶冷陶给吃完了,正坐在那里回忆着槐叶的清香,面条的清甜凉意,还有鲜虾鱼肉的鲜美……以及那一口吃下去时的爽感! 甄停云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叫人把甄倚云的那份也端上来,她这做妹妹的还是能帮着保存一下——放到自己肚子里保存……… 就在她开始琢磨着说辞时,忽见着后头来了个穿着石青色细折裙的丫头上来,附在甄停云耳边,轻声道:“甄二姑娘,世子请您过去说话。” 甄停云闻言一怔,回头仔细的打量这丫头,目光警惕,语气礼貌而不失客气;“我与世子不过一面之缘,想是没什么可说的。若世子真有什么要事,也该早早禀了王妃,而不是与我这么个闺阁少女商量。” 反正,甄倚云和燕王世子那一摊子烂事,她是绝不想管的。 丫头闻言,神色不变,甚至连姿态都没有变化,依旧是微微垂头,恭谨有礼。她仿佛没有听出甄停云委婉的拒绝与警惕,依旧是细声回道:“甄二姑娘误会了。世子请您过去,也是想要与您说一说甄大姑娘的事情——您与甄大姑娘乃是姐妹,若她出事,只怕也要有损您的清誉。再者,事关甄大姑娘的清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甄停云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紧。 丫头见状,想了想,又从自己袖中取出了燕王府的腰牌来证明身份,委婉劝道:“还请甄二姑娘莫要耽搁了,若是误了世子的事,只怕甄大姑娘也要不好。” 甄停云其实很想说:管甄倚云去死!她自己找死,自己为什么非得去蹚浑水?!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抿了抿唇,说不出来了——她不是甄倚云,她很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倘甄倚云真出了什么丑事,甄停云估计也别想有好名声,指不定又得走回梦里那回老家定亲的老路! 可是,她实是厌恶被人胁迫的感觉,尤其是对方是拿她最讨厌的甄倚云胁迫她! 见甄停云只抿着唇不出声,丫头只得软下声接着再劝:“姑娘实在不必这样担忧——世子殿下待您绝无恶意,只是想要请您过去说几句话罢了。” 说几句话罢了。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你带路吧。” 丫头得了这话,不由大舒了一口气,忙领着借口小解的甄停云从小门出来,然后绕过池边假山走进回廊,最后竟是领着甄停云去了池塘另一边的水阁。 傅年嘉便站在水阁门边的一株梧桐树下。 只见他头束紫金冠,身着紫衣,背对着人站在树下,正微微仰头去看离自己最近的花枝,似是有些出神。 而他身前的这株梧桐显然已有许多年份,枝干粗大,枝叶繁茂,浓翠欲滴,不觉间便已洒落了一地的绿荫。 如今已到了七月,正是花开时节,淡黄绿色的花朵长在枝头,衬着枝头的绿叶,鲜艳而娇嫩,似有暗香。 丫头领了甄停云过来便退下了,甄停云站了一会儿,见傅年嘉只看花出神不说话,只得主动开口:“不知世子寻我过来,是想说什么?” 傅年嘉闻声回过头来。 他的背影高挑挺拔,腰肢微微有些细,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脸容却是五官深刻,高鼻深目,薄唇如削,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英俊。 这样一个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