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辰的指示,他不明所以地低下头,下一刻,一只清瘦的手掌,温柔地覆盖在他头顶,尔后揉了揉他脑门上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笨啊,如果是因为厌恶你的亲吻和拥抱,他大开可以想出一万种方法整治你,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呢?” 端阳听见他这么说道。 …… 当段万山开始讲故事的时候,刑从连就已经后悔。 因为段万山快死了,无论他讲的故事多么甜美,都理所当然是个悲剧,虽然悲剧发人深省,但听着总心情不好。 “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放弃国内高薪医学院工作到达纳地区来援助医疗,是因为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刑从连的烟刚好烧完,差点烫到手指,他看着草堆上倚墙而坐的医生,问:“这么劲爆,师生恋?” “是啊,还是个男生。”段万山坦然道。 刑从连瞪着段万山,睁大眼。 大概是见他这反应,段万山说:“当时觉得,自己喜欢上个男人,还是学生,跟晴天霹雳一样。那么青涩的男生,长得比你高大,每天围着你叫老师老师,全心全意的尊敬和崇拜你,而你想的却是那些远超师生情谊间的事情,觉得自己特别不道德。反正恋爱和吸毒一样,都是刺激脑内分泌多巴胺,我看到他就开心,觉得很喜欢,反正喜欢也没什么道理。所以比起别人,我特别关照他,他以为我针对他,就一直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每天鞍前马后跑东跑西,就为了让我对他和颜悦色那么一点点。” 段万山说起这件事时的语气非常淡然,甚至没有半点痛苦的情绪,显得很开心。 “从你喜欢一个人,到你下决心离开一个人,这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一开始是我自己想不开,虽然喜欢又不敢争取。我当然也想过给学生表白这件事,但又觉得拉不下脸,反正就这么拖着。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他谈了个女朋友,我看着那个女孩子勾着他的手走进学校,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画面挺美……我这才意识到,我差不多终于可以放手了。” “你这不叫放手。” 段万山刚把酒瓶放在地上,这次在地上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刑从连看着他失去焦距的目光,恐怕是败血症带来的毒素入侵他的视神经,以至于他视觉渐退。他伸手,拿起那瓶牛栏山二锅头,递到段万山手上。 “是啊,不叫放手,都没拥有过,哪里能叫放手呢?”段万山抿了一小口酒,说:“当时我正好看到达纳地区的介绍和无国界医生的招募公告,就去参加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应该还是看他谈了女朋友,所以生气,但又没理由发火,只能自虐。现在自己把命送在这里,回想起来真的有点后悔,当时干嘛这么想不通。” “确实愚蠢。”刑从连评价道。 恍惚间,刑从连仿佛看到段万山朝他比了个中指。这种动作由一个看起来像老农民,骨子里又充满倜傥学者气息的人做起来,分外违和,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听段万山继续道。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在遇到感情问题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种人一样,有决心、有毅力甚至有充分能力去追求所爱,很多人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在犹豫中放走真爱……” “我当然不腰疼,因为我遇上了这种有决心有毅力甚至敢于追求所爱的人。”刑从连说。 段万山差点将咽下的酒喷了出来,他脸上泛起红晕,转头恼怒道:“对一个将死之人秀恩爱,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刑从连摊了摊手:“我只是在说实话。” “很羡慕你。”段万山举起酒瓶,冲他遥遥一敬。 “我也很羡慕自己。”刑从连认真地道。 那一夜,段万山大概真把他当成了知己,对他说了非常之多的话。 什么希望他能够帮带点消息出去,让达纳总院的同事暂代院长,代管医院事宜之类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段万山还顺便提了下医院最近缺基金,有人能多投点最好。 刑从连总觉得对方趁机在劫富济贫,但段万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