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做什么,都是自家人,小辈儿们进来磕头,娘娘床上歪着就是……” 说话间,里头已经掀了帘子,嬷嬷张氏笑道:“夫人和姑娘们快请进,娘娘急盼着呢。” 林氏与她寒暄两句,还了半礼。珠帘之后,六尺黄花梨木架子床上,重重帷幕下坐着一个雍容妇人。头上简单插了只赤金凤翅步摇,明显是为了显得气色好而匀了面脂,身穿秋香色凤袍,里头裹着明黄中衣,声音虚弱而沙哑地唤:“嫂子,婉璧!” 林氏不免红了眼睛。她嫁给苏煜炆的时候,苏皇后还待字闺中,姑嫂感情极深,即像姐妹又是挚友。苏皇后这些年的不易,她一一看在眼里。心中何尝不想替苏皇后做些什么,可要让她拿尚未长成的女儿来换,又如何狠得下心? “娘娘!” 林氏跪在床沿,将手覆在苏皇后掌心,苏皇后蹙眉拉她:“快起来,还顾着这些子虚礼作甚?” 林氏抿唇含泪,哽咽道:“礼不可废。”回眸示意身后一众姑娘,福姐儿立即随着众人一道跪了下去,口称:“请皇后娘娘金安。” 苏皇后一一地瞧过去,地上跪着一水儿的鲜嫩娇花,苏家姑娘颜色好,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不由又想到早逝的婉宜婉月,年纪轻轻,性命都葬送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可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她一个人进了这牢笼也罢了,偏连累这些孩子跟着她一道受罪。 一时悲从中来,丧气地道:“你们不该来。我们苏家,非把闺女都填进这冰窟窿不可么?” 这话说得不详,几个姑娘连带苏婉璧在内没人敢胡乱回应,林氏握住苏皇后的手,眼泪受不住地往外溢:“娘娘说的什么话?家里都盼着娘娘凤体康健,惦念娘娘呢。孩子们进来磕头,是他们对娘娘的孝心。” 张嬷嬷和岳凌不免在旁宽慰了几句,苏皇后这才抹了眼泪,重新梳洗了,叫人看座给苏家诸位,林氏含笑指着福姐儿道:“娘娘,这就是老三那个闺女,如今身子大好了,在庄子里养得结实康健,眼看及笄,最是乖巧伶俐。娘娘看看,模样似不似她爹?” 福姐儿骤然被点名,立即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 苏皇后含笑朝她招手:“叫什么名儿?过来,坐本宫身边。” 福姐儿心内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林氏的嘱咐,苏煜扬的告诫,苏皇后刚才的那番话,苏婉月的死,那个据说已经成型的龙胎,家里请来的那几个教规矩的嬷嬷…… 她心里烦乱极了,脚步沉重地往凤塌前移步。脑子里无数个人的说话声,无数张脸,纷纷乱乱吵闹不停。 一只极冰冷的手,戴着尖长的玳瑁镶宝甲套,覆上她的手背。 福姐儿抬眼,看见脂粉掩饰不住的暗黄无光的苏皇后的脸。 绝美的容颜镌刻了岁月的痕迹,在一个女人最成熟娇艳的年岁,她过早地挥别了青春。 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生于勋贵之门,高居最尊崇的凤位,她却是如此憔悴苍老,虚弱不堪。 苏皇后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见面前青葱水灵的姑娘只是惶然望着自己,甚至她能从那张明艳出众的脸上,看到浓浓的恐惧。 福姐儿向来乖巧,别说不会问话不答,就是面对家里的侍婢,也不会如此无礼地盯住人的面孔猛瞧。 林氏骇然低喝道:“福儿?娘娘问你话呢!” 心里忍不住要斥:真真是乡野出身,如此当不得抬举! 福姐儿似吃了一惊方回过魂来,忙慌里慌张地扑跪在地上,“娘娘恕罪,我……我……”狼狈慞惶,全无半点世家女子的大气沉稳。 苏皇后笑叹了口气:“不妨事,你快起来。是叫福儿么?第一回 进宫,又从不曾见过我这个当姑姑的,是不是有些紧张?” 福姐儿懦懦不敢言,几个苏家姑娘都忍不住蹙了眉头,林氏无奈打圆场:“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 对福姐儿道:“这是娘娘,可也是你姑母,她疼你还来不及。抬起脸来让娘娘好生瞧瞧。” 福姐儿嘴唇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