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刚睡着。夫人外头坐吧。” 在帘外小厅榻上坐了,张嬷嬷与林氏说起皇后情形。 “饮食不能沾,喝口水都要咳上许久。昨晚太医开的汤药喂不进,……天亮才睡下,委屈夫人稍待……” 林氏抹着眼睛道:“娘娘受了大罪了……亏得嬷嬷在旁,细心照拂……太医怎么说?吃不进药,这病如何医治?” 张嬷嬷才要开口答话,就听里头传来苏皇后虚弱的声音:“是嫂子来了么?” 林氏急忙起身,几步奔入里头,伏在床榻边沿,握住皇后的手:“娘娘,是臣妇,臣妇来看您了。” 苏皇后无力地摇了摇头:“哭什么……本宫……本宫死不了……” 一句话说得林氏越发难过,紧握着她手掌劝道:“娘娘,您莫想太多了。福姐儿,我把福姐儿带进来了!虽是不合规矩,可您是皇后娘娘,您想念亲人,接个小辈入宫聊天解闷,谁敢说什么?” 抹了把眼泪,又道:“您贤惠半生,往后,您得为自己思量!” 回头朝福姐儿招手:“你过来!” 福姐儿缓步朝里走。 浓重的药味和沉闷的死气,如乌云一般,将她整个人笼罩其间。 这间深阔而幽暗的殿宇,每每走进,都叫她深感恐惧,心神不宁。 苏皇后艰难地睁开眼。 那少女缓缓拜倒在她床前。 脸蛋上泛着健康年轻的光泽,肌肤水滑发亮。一头秀发柔顺地挽成云鬟,本不需装饰,她只清清浅浅的立在那,本身就已是幅绝美的画。 苏皇后能在她身上,看见自己当初的影子。 她年轻时也曾娇艳如春花,快活度韶华。她曾满心欢喜,含羞在闺中待嫁。 她嫁给了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贵不可言。她为天下女主,看尽世人艳羡的目光。 可到头来,她华光尽逝,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谁能明白她的难处,她的不甘? 林氏拽住福姐儿,叫她靠近凤榻,与皇后道:“这孩子自幼长于乡间,从前未上族谱,也便不曾取名。从今起在娘娘左右听从差遣,侍奉娘娘驾前,福儿二字太过拙鄙,还请娘娘赐个大名儿,免叫她为人耻笑,损了娘娘颜面。” 苏皇后怔怔望着福姐儿,目光复杂,情绪在眼中不停变换。一时欣喜,一时忧伤,一时痛恨,一时艳羡。林氏的话语将她思路拉回,她垂了垂眼睫,再看过去时,目光中就只余怜爱。 她伸出枯瘦的手臂,朝福姐儿招了招手,福姐儿凑近些,将脸颊贴在她手掌上面。苏皇后抚触指尖那冰凉滑腻的肌肤,声音嘶哑地道:“你眉目清秀,性子温和,本宫很是喜欢。从今儿起,你便叫苏婉柔,婉之柔美,柔之和顺……你当得此名。” 林氏含泪拍了拍福姐儿的手臂,“还不谢过娘娘?” 福姐儿抿唇退后,跪地行礼:“婉柔……谢娘娘赐名。” 从此后,她再不是她自己。被装在这和顺谦恭的名字里,她只是个乖巧听话的躯壳。 是替皇后争宠献媚的棋子,是要为皇后孕育子嗣的替身。 谁说这是命? 凭什么她的命被旁人握着? 苏家想要牺牲她,用她的血肉来铺路,她难道当真就要乖觉地听从他们所愿? 是看她书读的少,见识不多,年纪轻,便以为可以肆意的拿捏她么? 他们就不怕,送入宫中,攀上帝王,她摇身一变,化成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