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无声中缓缓流逝,偷得浮生半日闲,他难得有这样一段不需思考任何事的闲暇瞬间。一手揽着佳人,一手执杯饮啜,好像茶香里亦添了几许别样滋味。赵誉心里一轻,将头靠在福姐儿细窄的肩头,朦朦闭上了眼睛。 耳畔隐约有一把柔细的嗓子在唱一曲他不曾听过的小调。 歌声伴着划桨的水浪声,在微凉的风里轻轻吹入他的浅梦。 醒来时竟已是夜色深深了。 赵誉张开眼睛,有一瞬的愣怔。 他确实许久未曾安眠过了。 宫中总无清净的时候,前朝后宫都不能不仔细看顾。这回借送太后出宫偷得两日闲暇,本就是想放松一下,却也没想过竟放松至此,将佳人冷落在旁,自顾入眠去了。 福姐儿悄悄活动了下肩膀,见赵誉抿着嘴唇不说话,一时猜不透他想什么,仰头轻轻揪了下他的衣袖,“皇上,咱们回么?” 小船已经驶到了颇偏僻的水域,回头遥遥看得到南苑一点微光,赵誉扬手招黄兴宝过来,“原路返回。” 回程的速度饶是加快得多,仍是足足耗了半个多时辰。天晚风凉又是在水上,福姐儿穿得单薄,在旁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赵誉眉头一凝,将她肩膀揽住拉入怀中,用自己体温替她暖着,有些自责地道:“适才怎不把朕唤醒?” 福姐儿心头沉沉的,抿了抿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缓声道:“婉柔……舍不得……” 赵誉一时没有会意,凝眸朝她看了一眼。 少女低垂了头,小心翼翼的将巴掌大的小脸贴靠在他胸前。 “皇上素日辛劳,婉柔……不舍得把皇上喊起来……” 女声娇娇柔柔像呢喃,像耳语,像撒娇。赵誉一生不知听过多少奉承的话,不知是否为着天上月色太美,抑或当晚的水波太荡漾,他心底忽然泛起一串浅浅的涟漪…… 赵誉垂下眼,扣住她下巴不叫她躲避。 “婉柔……” 福姐儿仰起脸,眸子里水波微漾,那样澄澈透明,那样纯净不染纤尘…… “朕对你来说,是什么人?” 他是帝王,是君主,是天命所归,人中之龙,这一生,他不曾问过任何人这样一句。此刻胸臆中波涛一再汹涌,几乎不曾过脑,这话便从唇间溢了出来。 福姐儿仰着头,泠泠清泉在浅浅的眼眶中藏不住了,点点滴滴地溢了出来。 见她轻启樱唇,目露悲凉,迟疑挣扎许久,方颤声说:“皇上……婉柔不知道……” 赵誉蹙了眉,扣住她下巴的指头,微紧。 听她声音里头多了许哽咽:“婉柔只希望,皇上好好的,婉柔也好好的……” 活下去,她的愿望是如此的简单,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这么简单的愿望于她都嫌奢侈。 赵誉嗤笑一声:“你倒诚实!” 下巴上那只手松开了,同时给她温暖的人也与她拉开了距离。福姐儿受惊地眨了眨眼,不敢去擦眼角的泪滴,伸手扯住赵誉的袖角,哑着声音哀求:“皇上,皇上,您别不理我……好不好?” 小鹿似的眼睛,一脸的委屈。赵誉只朝她看一眼,最冷硬的一颗心也不免软化了几分。 心里也暗笑,自己这是与个不懂事的乡里姑娘置什么气?难道她满口说如何在意他钦佩他愿为他生愿为他死,他便信了么? 只是这实话未免伤人,赵誉一生高高在上众星拱月,可他料想,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大抵便如这水中的船……救命的浮木罢了。 赵誉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头发。 “行了,没事,朕送你回去。” 清风徐徐吹皱水波,那船儿终是到岸了。 黄德飞提着灯笼,已焦急地侯了一个多时辰,忙不迭叫人停船,躬身伸手欲搀扶着赵誉。 赵誉怀中带着佳人,并没因在场还有许多人便松开了手,半拥半扶着福姐儿下了船,沉声道:“回春宜轩。” 福姐儿以为这游船便是今晚的最后一幕,不想赵誉竟还欲往她的宿处去。 秀脸不由微微犯了红晕,低着头听赵誉吩咐叫厨上备酒点过去。 挪着小步被他牵着手一路朝春宜轩走。晶亮的眸子隐在半垂的羽睫之下。 很快就登桥到了宿处,曼瑶彩衣迎上来,不及行礼,赵誉挥了挥手道:“给苏贵人备水沐浴。” 福姐儿愕然睁大了眸子,赵誉回头瞧她一眼:“不是着凉了?适才还打了喷嚏。” 福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