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传了太医,奴婢去太医院问过,倒没什么大碍。” 太后默默听着,知道左右不了赵誉的决定,但福姐儿的际遇,叫她觉得心惊。她算是运气很好的人,入宫后不过承宠两三回就生了皇子,后来靠着熬资历做了德妃。前头那皇后去的也早,赵誉继承大统后她从集芳阁搬出来住进了慈敬宫顺顺当当地做了太后。外头人说起她的运道,都是好生艳羡。 她在宫里头过了大半辈子,见惯各种女人,有的盛极一时,有的风头无两,有的韬光养晦,有的一路高歌。但不管那些妃嫔们多受宠,也没有人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从秀女做到贵妃。沉迷女色破格偏宠,这都是昏君才会做的糊涂事。 赵誉算是昏君么? 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十分了解,他瞧似温和无害,对谁都不错,其实心狠手辣,为成大事手上也不是没沾过无辜人的血。但,那又怎样呢?历史如何书写,要他首肯才行。污点随意抹去,余下歌功颂德的漫长篇幅,谁能奈他何? 太后隐约猜的出赵誉的想法,他受制于人太久,登基做了皇帝后尚要仰人鼻息很是委屈了一些年,终有一天他手掌天下能自己做主,他定然要做些出格的事来补偿给过去的自己。也是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外头不安分的那些人抛出一个明晃晃的讯息:朕知不可为,但朕偏如此做了,朕就是要看看你会说什么。 没人会吭声。 在这样的态势下一定要做个刺头,做个少数派,做个叫赵誉记恨的人,得不偿失。 自打华阳出生后,太后也很少再劝赵誉什么雨露均沾。她知道夏贤妃是不可能了。夏贤妃时年三十六,民间这个岁数的女子,多半可做外祖母了。赵誉也明显地表示出,他对夏贤妃实在半点没有兴趣。这种事太后无法强求。 没有子嗣的国母也注定做不长久。如今太后的母族日薄西山,已经渐渐被隔离在朝堂中心之外,太后见过娘家的兄长,兄长劝她:“罗家已是如此,无谓再做挣扎,皇上瞧在这亲缘份上,瞧在太后份上,尊荣不会少,却也不能再多奢望了。大兄年岁也长了,孩子们无心入仕,被纵坏了,……由着他们吧。” 那天兄长走后,太后哭了许久。也是从那天起,她不大再见夏贤妃了。 因为觉得歉疚。 夏贤妃是为了她才进宫的。她许诺过金光闪闪的将来和数不尽的好处,诱哄那个自小就果断利落的姑娘进了宫给她作伴,而今,她却什么都兑现不了。 夏贤妃求见,太后本是想推拒的,听说两个公主也跟着来了,太后这才应承见一见。 到了她这个年纪,难免害怕冷清,喜欢热闹,喜欢孩子,喜欢听年轻人欢歌笑语。她一手搂着夏贤妃的炎华一手抱着才开始牙牙学语的雪儿,很是逗弄了一会儿,窦嬷嬷把孩子抱下去奉茶上来,太后接茶过去的时候,一眼瞥见夏贤妃鬓边的银丝。 她比当初发现自己头上生了白发的时候还要恐惧。 她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那片头发,不是反光,也不是她眼花,的的确确是白发。 她悲从中来,——小一辈的人都老了,命运在前头还给她留了多少春夏?争到最后,一抷黄土一堆白骨,又有谁逃得过? 夏贤妃说了很多话,话里话外的提及福姐儿腹中那个也许会改变宫中格局的孩子,和自己入宫后苦心操劳的这么多年。 以往,太后会给她指路,替她做主,至少会安慰她,告诉她她还有自己和整个家族做靠山。 今天太后却什么都没说。其实是她根本没有在听夏贤妃说些什么。 夏贤妃的失望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又坐了会儿,才微笑着告辞出来。 夏贤妃抬头望了眼院中那棵叶子已经所剩无几的银杏树,她遮住眼睛不叫阳光把眼泪催出,只是低哑着嗓子道:“又是一年……时间不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