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殿前金光熠熠,慕远之却俯身行礼,清然笑道:“承蒙圣上厚爱,本应万死不辞。然素闻鹿鸣书院乃皇家所设,历代人才辈出,远之愿前去鹿鸣书院,为我大临尽授平生所学。” 圣上闻言,默然几许,终朗声大笑,赞他不流于俗,便封了他官职,留任鹿鸣书院。 春晖柔和,鹿鸣书院中屋舍座座,溪流潺潺。画着山水长雪的屏风前,慕远之神色如沐春风,淡笑着望向谢淮。 谢淮冷峻似雪,面无表情。 慕远之不禁一笑,轻声道:“你入学一事,安国侯已交代过。你只需提笔答卷,待我考校过后,再斟酌是否入内院。” 谢淮并不多言,只垂眸瞥了瞥慕远之递来的几页问卷,便提笔沾墨,神色淡淡地落笔作答。 一柱香过后 慕远之执着谢淮的考卷,神色渐渐郑重起来。 这份考卷分为帖经、诗赋与经义,难度可谓不低,听闻谢淮不曾得过夫子教导,不曾想他竟俱都答出来了。且一番策论,精辟独到,言辞犀利,即便是山雪内院的学生,怕也有不及他的。 何况……他才九岁。 慕远之微微一笑,将纸卷细细拢好,叹道:“你之资质,少有人及。鹿鸣书院前一位这般天资过人的学生,还是你的表哥阮青令。” 只是……思及方才那凌厉的笔锋与措辞,慕远之心中微沉,只是谢淮比阮青令锋芒更甚。若阮青令是平定四方的铜鼎,谢淮便是寒光凛冽的利剑。待教他成才,若他心中无善,只怕是终成大患。 慕远之望了谢淮一眼,忽道:“听闻你乃安国侯的外甥,今日安国侯府待你如此,若日后安国侯府有难,你待如何?” 这位夫子,竟是在出言试探。 谢淮抬了抬眸,心中对他所说的安国侯府不屑一顾,讽笑一声后,语气淡漠,言简意赅道—— “佛不渡我,还叫我渡人。” 拢着纸卷的手紧了紧,慕远之心中苦笑。这谢淮当真冷傲,此话也不知是在讽刺安国侯府,还是在讽刺他了。 “罢了。”慕远之头疼地揉了揉眉间,朝谢淮道:“我已无话可问,今日你便先回去罢。” 谢淮面色不变,起身行礼,然后毫不回头地走出了竹舍。 慕远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说来自从见谢淮的第一眼……便觉得他与哪位故人甚像。 那位故人,应当很重要才是。 正思量间,慕远之忽见竹舍外的石路上奔来一道小身影。瞧之模样,却是安国侯那年仅四岁的小女儿。 只听得她边奔来边朝谢淮招手:“表哥!” 谢淮垂眸,冷峻眉峰微皱,若叫他人见了,定以为他是不耐烦。然而慕远之却惊讶地瞧见,谢淮他探了探脚,将石路上的青苔不着痕迹地拭去。 小姑娘安然无恙地奔到了他身侧,没踩到一片青苔。 慕远之陷入震惊之中。 只听得谢淮冷冷朝那小姑娘道:“唤什么唤。” 被他一喝,小姑娘神色顿了顿,委屈道:“要回家了,我才来唤你,凶甚么凶。我偏偏唤——表哥表哥表哥!” 谢淮凝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如蝉聒噪。” 说罢,拂袖而去。 小姑娘牵他的衣袖,扬声:“等等若若。” 二人渐行渐远。 慕远之久久没回过神。 恍然掀开谢淮所写的试卷,他神色停顿许久,才不知觉笑了起来,悠悠叹息:“却也不是冷心冷情之人。” 谢淮最终还是入了鹿鸣书院的内院。 得知这个消息时,三夫人罗氏嘟嘟囔囔道:“怎么也叫他去了,那束修我们可不会出……” 碧枝福身一笑道:“三夫人且放心,侯爷说过,表少爷的束修与笔墨纸砚等不劳您费心。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取表少爷的生辰八字,好为入院做准备。” 听闻此话,罗氏哼了一声,却还是命人将谢淮的生辰八字取来,只道:“既不用我们出,那便去罢,左右也是不亏。” 碧枝心中不禁笑了笑:“是。” 待取了谢淮的生辰八字,回到朔雪院中,正好遇到侯爷在教若若小姐念书识字。碧枝将纸卷递上,阮连臣颌了颌首,便命她退下了。 若若见状问道:“爹爹,这是什么?” 阮连臣温声笑了笑:“这是你表哥的生辰。鹿鸣书院分为绵雨、蝉鸣、红叶、山雪四大内院,入院时需将生辰八字交上,由院中夫子考核,按年龄分院。” 六岁之下,便是在绵雨院;七岁至十岁,则在蝉鸣院;十一至十三,便是在红叶院;而十三以上,则在山雪院。 阮青令如今十一,应在红叶院。然他课业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