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那位姑娘,受我所累,为我而死,在碧玉年华便结束了这一生。我对天起誓,这一辈子都不再娶。” 那年雍州城中,他被政敌暗算,不慎中了毒。那位姑娘与他年少相识,见此以身为他解毒,他醒来,许下承诺,定会娶她。 彼时新皇初登,边境动乱,皇兄召他去镇北平定风波。家国大事,不容耽搁,他留下一枚玉佩给那姑娘,自此一去,便是一年。 再回雍州时,姑娘却不在人世了。 那家人说,她病死在了寺中。 她没能等到他,不知那些年月里,她有没有恨过他呢?瑾王反反复复地想,也许是恨的,不然那枚玉佩为何不见了踪迹? 若若闻言,不知想到什么,亦沉默下来。 “罢了。” 瑾王终是叹了叹,淡淡笑道:“你还小,听这些做什么?你可会下棋,与我对弈一局罢。” 若若望着棋盘,却忽然想起了谢淮。一时间哑声无言,神色低落。 “……” 瑾王眉梢微顿,道:“怎么了?” 若若望了望佛塔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我想起了我表哥,从前在府中时,我也爱与他下棋。如今我不见了,他一定会来寻我……” 瑾王闻言,挑眉道:“崇华寺如今纷乱动荡,人人自危,你那表哥……会出来寻你吗?” 若若不禁辩驳:“会的,他对我很好的。” 说罢,从怀中拎出谢淮送她的玉佩,道:“表哥待我很好,还送了我这枚玉佩。他以为我不知,其实我悄悄去问过,这玉佩是他娘亲给他的遗物……” 瑾王望向那枚玉佩,脑海忽然轰地一下,目光停滞,神色错愕,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为其它,只因这枚玉佩……与他赠给那姑娘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小姑娘方才说什么?这玉佩,是她表哥娘亲赠与他的……遗物? “你表哥……叫什么?” 瑾王神似恍非恍,语气沉沉,忽然紧紧扶住若若的双肩,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手中的玉佩,一字一顿问:“他叫什么?” “疼……” 若若被他的掌劲捏得肩膀生疼。 “啪!” 佛塔的门忽然惊响一声,被狠狠踹开了来。 小姑娘惊喜道:“表哥!” “……”瑾王凝眸,缓缓望向塔门。 少年神色冷峻,眉目深邃,如霜似雪地遥望而来。皎白月色渡在他清瘦的身影上,衬得他愈发凛冽。 若是没了这一身戾气,那眉眼,却是与他娘有六分像的。 瑾王深恍,扶着案台缓缓起身,与谢淮相对而望。 “语诗……” 夜初神色难看地行来,道:“主上恕罪,我等没拦住这小子。” 瑾王心神恍惚地挥退了夜初,怔怔向前两步,要去握谢淮的手。谢淮却淡淡拂开了他,径直走到若若身前,垂眸打量了她许久许久。 谢淮望着若若:“……” 瞧上去没什么大碍,甚至还能没心没肺地朝他笑。 若若见着谢淮,自然是开怀不已。大喜过望之际,瞬间把瑾王忘到了天边,一把就要抱住谢淮。 谢淮敛了敛眸,飞快按住她的额头,淡淡道:“蠢笨,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吗?” 若若挥了挥手,没能够着谢淮,只能嗡声嗡气道:“……对不起。” 瑾王:“……” 被这么一打岔,心中的郁气似乎淡了几分。但他仍未忘记方才所见,神色停滞,深深望着谢淮道,语气难掩颤动—— “你……叫什么名字?” 谢淮回眸,淡淡凝了他一眼,冷漠道:“……与你何关。” 瑾王眉间凝顿,一时语塞:“我……” “谢淮。” 藏在谢淮身后的若若忽然道。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似乎隐约记起,书中谢淮日后便是成了这位瑾王的党羽,从而一步一步位及人上,权势滔天。 她想,兴许这位瑾王并无恶意。 一切在沿着书中的轨迹,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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