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木着脸想道,这老头子真的不是自己想到外面玩儿,又不好意思撇下他这个徒弟不管吗? 不是很乐意地接受了戴圣言的理论,刚想让夏侯潋磨墨侍笔,转头一瞧,凳子已经空了。 唉,算了,他对夏侯潋已经没有指望了。 临近正午,戴圣言要讲的都讲完了。二人坐了一会儿,喝了一壶茶,也没等到夏侯潋的踪影,戴圣言摇头道:“看来小潋已经对老夫的鬼故事已经失去兴趣了。” 谢惊澜硬着头皮帮夏侯潋说话:“他生性贪玩好动,先生莫怪。” “哈哈哈,这是自然。可惜咯,今儿为师要讲的故事可比从前的精彩百倍,小潋不听是他的遗憾。” 谢惊澜起了兴致:“哦?” 戴圣言摸了摸胡须,却不急着说他的遭遇,而是问道: “惊澜,你可曾听过‘七叶伽蓝’?” 木叶摇落多时,周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枝掩映间,青色屋瓦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像石斑鱼背上的鱼麟。夏侯潋习惯走高处,一会儿悬在斗拱上荡来荡去,一会儿在屋瓦间奔跑跳跃,偶有路人看到夏侯潋猴子似的身影,想呵斥他下来,转眼间夏侯潋已经消失在屋瓦马墙之间。 夏侯潋爬得累了,攀上一棵老槐树,掏出怀里的糕点,准备好生歇息一番。 槐树下边儿紧靠着一个院子,光秃又繁密的树枝横在院子上空。院子里只有一间小瓦房,窗门紧闭,似乎无人居住。 正往嘴里塞了两口,柴门被一个人推开。来人穿着黑色的曳撒,他踩过槐树枝桠在地上的影子,在院子中间停住。夏侯潋只能瞧见他的后背,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飞鱼,目如铜铃,獠牙毕现。 东厂番子?夏侯潋心生疑窦。 那人朝四周望了一圈,朝着空气说道:“公公有令,诛杀谢秉风,一旦见到人头,黄金三百两,如数奉上。” “谢秉风”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响在夏侯潋耳边,糕点卡在喉咙,他差点咳出声,他用力捂住嘴,慢慢把糕点咽下。 屋檐下闪现出一抹黑色的袍裾,夏侯潋听见一个怪异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又像刀锯琴弦,沙哑难听:“伽蓝的规矩,先结善缘,后得善果。” 伽蓝!夏侯潋陡然一惊。 “三百两不是小数目,公公如何知道你们能够顺利得手?” “我们是修罗恶鬼,是佛祖手里的屠刀,恶鬼索命,谁能逃脱?你不信神佛,自当信鬼怪吧。” “先付一百两定金,你们得手了,再给两百两。” “你去寺庙祈愿,也能如此讨价还价吗?” 番子冷笑不止:“你真当自己是佛陀不成?公公找你们办事儿是你们的福分。你们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若东厂从旁协助,难保你们还能像今日这般逍遥自在。” 黑衣人做了个安抚手势,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佛陀。伽蓝的佛陀只有住持,他叫弑心佛陀,我们都是他驱使的鬼怪。”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继续道,“锦衣卫抓到的是什么人,你我都心里有数,你们东厂的能耐怕还比不上锦衣卫吧。” 番子的神色变了变,冷哼道:“那好,把你的佛陀叫出来跟我说话。” 黑衣人摇头笑道:“住持高高在上,如何能沾染俗世的尘埃呢?我的时间有限,我数三下,买卖做不成,我就要走了。” 不待番子说话,黑衣人薄唇轻启,数出了第一个数字:“一。” 番子嘴角微压,神情忿忿。 黑衣人慢悠悠数了第二下:“二。” 番子按在刀柄上的手动了动,似要开口。 “三。”黑衣人叹了口气,“很遗憾。” “慢着。”番子道,“明日午时三刻,来东城门,黄金三百两会放在出城的棺材里。” 黑衣人微笑道:“你的愿望,伽蓝听见了。” 话音刚落,一阵大风忽然吹过,夏侯潋怀里的糕点尽数吹翻,糕屑洋洋洒洒吹了那番子满头满脸。夏侯潋大惊失色,站起来往上爬,番子大喝一声,朝夏侯潋掷出铁爪。 夏侯潋躲闪不及,被铁爪抓住左肩,刹那间利爪抓破皮肉,鲜血立即争先恐后地涌出,钻心的疼。番子拉绳回收,夏侯潋瞬时身子腾空,破口袋一般翻倒在地上。 他回身看黑衣人,那人安安稳稳站在屋檐底下,兜帽遮住头脸,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压根没有出手的意思。 恐惧压上心头,仿佛有霜毛沿着脊背生长,夏侯潋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