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霈吹茶的动作一顿,撩眼看向沈玦。 “如果他不答应跟你走,你就会杀了我。” 夏侯霈笑了一声,道:“我可没说这话。” “七月半到底是什么?” “苗疆的一种瘾药,只不过性子没有寻常瘾药那么烈,十天半月不吃就让人生不如死,七月半每年七月半发作一次,食之便可,不食……熬是能熬过去,后果不清楚。” “苗疆……”沈玦沉吟,“没有更多细节吗?” “没有。”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沈玦垂下头,“他不想回伽蓝,你知道,他不愿意杀人。” “你还不想当太监呢,咋的,你能不当太监了?”夏侯霈不以为意。 “你!” “小少爷,你是聪明人,至少脑子比我家这傻子好使多了。”夏侯霈端着茶杯,莹白的瓷光在指尖流转,“人生在世,各自有各自的路,你们的路或许会相交,但绝对不会是同一条。” 沈玦却笑了,“前辈不会六爻排盘之术,焉得如此笃定?” “算命不会,看人的本事有点儿。” “哦?在前辈看来,我是何人?” “背信弃义,阴险狡诈,无耻下流之徒。” “前辈倒是直言不讳。”桌子底下,沈玦用力握了握拳,嘴角的笑容却不减半分,“不过,前辈可愿跟小侄赌一把。” “我可没你这样的大侄子。”夏侯霈说得毫不客气,“赌什么?” “赌我能把夏侯潋从伽蓝救出来,还他自在,天地六合,再无人能令他卑躬屈膝,俯首听命!” “有点意思……”夏侯霈撑着脸,修长手指遮住嘴边的说不清是嘲讽还是高兴的笑,“我能问问么,我家小潋到底有什么神力,让你这般为他筹谋。这个臭小子,连单刀杀术都使得七扭八歪,我夏侯霈一世英名,都要败在这小子的手里了。” 沈玦垂着密密实实的眼睫,低声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如此而已。” “算了吧小少爷,我看你还是看看怎么帮帮自己吧,要报谢氏之仇可不是件容易事。” “今上年近五十,沉迷声色犬马,金丹长生之术,非长久之相。皇权交接之时,便是魏德丧命之日。”沈玦掀起眼帘,双眸直直望向夏侯霈,“前辈不敢赌么?” 夏侯霈唇边的弧度越发深了,“赌期多久,赌注为何?” “赌期十年,你赌你的信任,我赌我的性命。十年之后,夏侯潋未出伽蓝,沈玦将性命双手奉上。” 这赌局荒唐得很,偏生夏侯霈也是个荒唐的人,定定看了沈玦许久,手一拍桌子,道:“成交。” 沈玦缓缓吐了一口气,道:“那么,前辈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七月半的事了吧。” 究竟比沈玦多吃了几年的米,他一直都知道夏侯霈并不信任他,对伽蓝诸事亦多有保留。 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赢得了她的信任。 “七月半我知道的确实不多,能说的都说了。” 沈玦皱眉,“前辈。” “不过,”夏侯霈馨馨然笑开,“城南吉祥客栈的掌柜叶发财,花柳胡同窑子老鸨红三娘和她的干女儿红巧姐,酒糟胡同的卖酒郎朱开,啊,对了,还有詹事府司经局校书原子美,都是伽蓝暗桩。名字我给你了,接下来怎么做我就不管了。” 沈玦颔首。 当真好谋算。伽蓝暗桩,七叶伽蓝的最底层,便是弃了也不可惜。夏侯潋曾经说过,暗桩对伽蓝所知甚少,就连伽蓝山寺在哪都不知道,他就算抓到了他们,也不能对伽蓝造成什么影响。故而,他只能研究他们身上的七月半,除此之外,再干不了别的事情。 如此一来,就算他生出歹心,想要对伽蓝乃至夏侯潋不利,也无门道可循。 “多谢前辈。”沈玦道。 “行了,我得带他走了。”夏侯霈放下茶杯。 沈玦一愣,“这么快。” “夜晚好行路嘛。” “前辈打算怎么走?”沈玦站起身,问道。 “还能怎么,一路杀出去。” “……”母子俩不管不顾的性子倒是一样。 沈玦叹了声,道:“我知道一条密道,屋外深井,直通宫外景山。” 夏侯霈意外地转过头看沈玦,“原来那张地图在你手里。” “不在,”沈玦道,“在我脑子里。” 夏侯霈拍了拍沈玦的肩膀,不无可惜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