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情原本是随便扫了一眼,可只这么一眼,他就挪不开了。 他认出了祠堂当中的那把刀——“横波”。 夏侯潋披着外裳,调整照夜的刀臂。之前给他灌气的大师被沈玦关进诏狱了,不过据说沈玦要行善积德,没要他的命,只那么关着,算是给他点教训。 拧紧了刀臂,他走出几步,撑着下巴端详照夜。傀儡少女沉默无言地和他对视,漆黑的眼洞深不可测,仿佛藏了一个未知的幽灵。 “小潋啊,你为什么不做一个男傀儡,要做一个女傀儡?”莲香和妙祯走进院子,把汤药搁在桌上,问道。 “本来是想做一个男的,”夏侯潋答道,“可十七非要做个女的,说我这辈子十有八九得打光棍了,不如做个傀儡女娃儿假装自己有媳妇儿,天冷的时候还能抱着一块儿睡觉。” 莲香捂了嘴儿笑,“那你抱过她睡觉吗?” “呃……”夏侯潋挠挠头,“在床上搁过一回。这玩意儿用精钢打的,特别冷,差点没把我冻死。”他扭过头叮嘱莲香道,“这事儿你别跟少爷说。” 莲香连连摆手,“不说不说。” 妙祯一脸懵懂,道:“为什么不能跟督主老爷说啊?” 正说着话儿,院外一个小厮进来传话儿:“大人,阿雏姑娘求……” 话还没说完,阿雏推开他,火急火燎地走进来,一下扑到夏侯潋身上道:“夏侯!伽蓝要杀厂公,你快去救人!” 仿佛一道焦雷劈在头顶,夏侯潋先是一惊,立马又镇定下来,扶着她道:“你先别慌,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伽蓝要在哪刺杀督主?” “在……在哪?”阿雏嘴唇翕动,忽地想起来她只偷听到百里鸢要杀人,却没有偷听到地点,顿时哭丧了脸,“我没听见。” “你就是阿雏?”莲香乜斜着眼瞅她,“小潋,先别听她瞎说。督主这会儿该在宫里,就算伽蓝要刺杀也轻易得不了手。这姑娘打云仙楼来的,不知什么来历呢,你别听了只言片语就跟人走了。” 阿雏忙摇头,道:“不是,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你听谁说的?”夏侯潋问。 阿雏刚想回答,突然又犹豫起来。若是把百里鸢供出来,阿鸢是不是就没活路了?她想起百里鸢裹着她的绣花被子窝在床上的模样,那样白那样小,眼睛黑黑的,分明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还有那天她遭难,百里鸢护在她身前,将匕首扎进阎总旗的手掌。 这孩子是真的把她当姐姐,唯一的姐姐。 她死死抓着夏侯潋的手臂,微微发着颤。夏侯潋催她说话,她望着夏侯潋的眼睛,黑而深,很像另一个夏侯。真奇怪,这两个人都叫夏侯,眉眼也这般相似。她想起那个大孩子一样的男人,每天只是吭哧吭哧地洗衣裳,不喊累也不喊苦。可他死了,和鸨儿一起,死在那天夜晚,躺在冰凉的石板路上。 百里鸢喊他哥哥,可她杀了他! “百……百里鸢,”阿雏咬着牙,道,“百里鸢,就是你们要找的阎罗!” 所有人俱是一惊。夏侯潋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百里鸢……百里鸢……是了,是十七看错了,伽蓝阎罗不是侏儒,她是个孩子! “妙祯,去把我的牙牌拿来,”夏侯潋一面系着衣带,一面走进刀炉,随便拣了把刀佩在腰间。夏侯潋转过身,指了个番子,道:“你过来,带一队人去东门胡同找白档头,令他照会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传讯神机营,包围临北侯府,全城戒严,捉拿百里鸢。” 莲香跟在夏侯潋身后,呐呐道:“小……小潋。” “我进宫看看督主去,”夏侯潋拍拍她肩膀,“放心,没事儿,你在家把守好门户,等我们回来,阿雏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莲香连连点头,“小潋你当心啊,顾着自己的身体。” 夏侯潋点点头转过身,凝重的神色浮上脸颊。沈玦应该没事吧,宫里有羽林卫又有禁军,一定能护他周全。可夏侯潋又想起他十四岁那场刺杀,同样是在皇宫,伽蓝刺客硬是把贵妃给杀了。他的母亲夏侯霈,在皇宫里穿行奔袭,竟无人可敌。 别自己吓自己。夏侯潋使劲摇摇头,提步往外走。 一个影子靠在腰子门边上,平平伸出一把黑鞘的长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进宫?可惜啊,你心尖尖儿上的督主压根不在宫里。”男人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好久不见啊,师哥。” 第118章 逝水横波 眼前的男人和夏侯潋印象中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从前温吞懦弱的青年已经长成了凶恶的刺客,一颦一笑都透着阴寒的杀意。夏侯潋的心沉了下去,可更让他焦急的是沈玦。不在宫里是什么意思?沈玦不在宫里还能在哪? 书情托着下巴望了望天色,笑道:“呀,已经戌时了。这次伽蓝召集了京津一带所有的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