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一周岁直到十六岁,时间跨度长达十九年,颜色也从黑白变成彩色… 再到两张二十寸黑白色头像。 刘飞阳拎着箱子,徘徊在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有些踟蹰,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 “阳哥,咱们去哪?”二孩跟在身后,脸上的血已经被雪水冲干。 去哪? 等同于莎士比亚说的: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一个问题! 他犹豫好久,从兜里把钱掏出来,六块三。 没有回应,迈着坚定的步子向村口走去,这里有一家小商店,里面有黄纸,他用这六块三毛钱买了两沓黄纸,递给二孩一沓。 “拿着,给咱爸咱妈烧了,烧完纸哥带你进城闯闯!” “哎…”二孩很听话,接过去,闷头跟着。 两人再次沿着刚才抓鱼的路走回去,坟头在山坡上,按照农村的规矩:横死的人不能进祖坟,父母的坟也是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没有墓碑,只是一个坟头。 刘飞阳跪在坟前,用火柴把黄纸点着,然后递给二孩,他父母的坟还得往里面走。 黄纸燃烧的气味很特殊,也很让人哀伤。 他看着火苗,一张一张的往里面扔黄纸,眼圈渐渐红了。 “爸,妈,儿子不孝,房子和地都弄没了…”他嘴唇颤颤巍巍,眼泪开始往下掉。 “您从小就教育我,咱是农民,但种出来的粮食养活了几亿人,不比别人差啥,腰杆得挺直,说话得硬气!儿子把房子和地都弄没了,但儿子不后悔,您说过,咱们是农民,但有些事必须得做…” “嘎嘎…”山林中空旷无人,只有乌鸦在叫。 “爸妈…儿子要走了,没脸继续在这呆,但您们放心,每当清明、忌日、七月十五还有过年我都会给你们烧纸,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让我能在人世间走一遭…” 说着,刘飞阳突然就崩溃了,长时间憋再他心里的话瞬间喷涌而出。 “咱们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爸,我说过等你老了,头发白了,你坐在板凳上我帮你染头,妈,我跟你说过,等儿子有孩子了,你帮着带,我怕教育不好,可怎么就没了呢…” 他把额头贴在地上,嚎啕大哭。 “儿子怕,儿子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怕,我也是个孩子…爸妈,我想你们了!我想你包的饺子,我还想你们打我时用的柳树条…爸妈,儿子不开心,儿子过得不好,儿子想躺在炕头上等你们把饭菜端上来…” 他声嘶力竭的喊着,抬起头,打开盒子。 里面一张张照片浮现,第一张是父母结婚时的黑白照片,两人都很稚嫩,看起来比现在的他还年轻,他颤颤巍巍的拿着相片。 看着父母在照片上一点点老去,那个青葱小伙儿不再青涩,那个芳华少女青春不在,渐渐的,照片上多了一个稚嫩的孩童,挂着天真无邪的笑脸,孩童渐渐长大,父母渐渐老去… 与其说岁月催人老,还不如说孩子催人老… 他看着照片掉着眼泪,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父亲的皱眉,母亲的笑脸,可现在,那些早已离他远去。 他又开始在这漫天风雪里,无碑孤坟前放声痛哭,满地打滚。 把这几年来说有的心酸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黄纸已经消失殆尽他抬起袖头擦了下眼泪,泪眼婆娑的说道“爸妈,如果有来生,儿子还做你们的孩子,求求你们别死的那么早,让我尽尽孝道…” 他看见远方有人走过来,知道那是二孩烧过纸回来,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望着坟说道“爸妈,孩子走了,不为别的,咱是肩膀能扛事的爷们儿,就得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 他说完,不再有任何留恋的转身,下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