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等着太医说。 “这位公子先前便受过伤,底子没养好。这回又伤了一回,怕是不好挨。无论如何,一旦他烧起来,想方设法也得把高热降下来。”这等外伤引起的重症外人是帮不了的,只能靠病人自个儿的意志,“否则,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长安连连点头应下,她很清楚,非常清楚。 太医又嗅了嗅陆承礼头上药粉的味道,当机立断,命药童拆掉,重新上药。虽说治外伤的方子大同小异,但太医院的方子总是要比外头好太多。 药童年纪小,上药伺候却做得十分妥帖。长安在一旁瞧着他有条不紊地擦拭伤口,重新上药,就听太医又道:“这位公子先前的伤,伤到根子,没调养好。若是明早高热退下去,便着这个方子替他调理身子。” 翠娘眼疾手快地上前接过,递给长安。 长安接过来一瞧,猝不及防的尴尬。草书繁体字,对不起,她特么的一个字都不认得。长公主坐镇一旁,见着孙女僵硬的脸色,摆摆手,孙嬷嬷立即上前接过长安手中的药方。她淡淡一笑:“主子若信得过奴婢,不若这方子不如先叫奴婢收着?” 调理肯定还是专业的人来,长安没拒绝,点点头就给她了。 孙嬷嬷收进袖子里,行了一礼,转身出去。门外一直有人在,孙嬷嬷唤来一个小丫头,就把药方给了她。 且不说这头孙嬷嬷吩咐完了小丫头去库房备好陆承礼要用的药,转头进来,就瞧见自家主子盯着小主子,又要红了眼睛。她忍不住心中叹息,山沟沟里吃个饱饭都算奢侈,又哪可能会送主子去学堂识字?唉…… 长安如今是全然没心思去关注长公主主仆如何想,她围着太医,全心全意惦记着陆承礼的伤。 说起来,陆承礼这傻子跟着她这大半年,福没享,罪却遭了不少。拖着虚弱的身子跟着她东走西窜的,不知吃了多少苦。路上又是被好难色的畜生觊觎,如今又被人打成这般……长安看着榻上生死不知的人,心都酸得一抽一抽的。 ……罢了罢了,只要承礼这次能好好的,往后他想吃什么,她都给他做。 心里发誓,那头药童可算是替陆承礼收拾好了。 太医又诊了一遍脉,走到书桌边,提笔就又写了一个方子。这回不必翠娘上前,孙嬷嬷自会接过去。太医是认得孙嬷嬷的,这是长公主身边形影不离伺候的体面人,于是道:“这是外伤药,嬷嬷记着,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 孙嬷嬷连连点头。 又听张太医说了好些养伤调养该忌讳的事儿,她都一一应下,记在心里。 这头替陆承礼瞧完伤,一直坐在窗边看着的长公主才开口,叫张太医替长安也瞧瞧。长安出了点皮外伤,没遭什么罪。毕竟她力大如牛,那王冲要色下人不敢伤她。心里头顾忌着,就根本没能近她的身。 不过长公主不放心,姑娘家擦破点皮都是天大的事儿,何况长安的半张脸都出血了。 张太医与长公主是老交情了。此时瞧着眉眼里与安澜候极其相似的少女,严肃的脸都绷不住震惊的神色。这姜家的郡主他不是没见过,如今眼前的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显然没有遮掩的意思:“这是本宫那沦落在外的亲孙女。” 亲孙女?张太医忆起沅萝郡主那张清秀的脸,再瞧长安,忽然间骇然。这,这…… 长公主也没工夫给他多说什么,只说:“今日才找回来。张太医你且替她仔细把把脉,这些年囡囡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你给瞧瞧她身子可要调养。” 当太医的哪有糊涂人?常年游走后宫,立即一个转念便将其中的事儿给猜的七七八八。不过这等骇人听闻的勋贵秘密,也不必他个大夫来说三道四。他于是只缓了脸色,给桌上垫了块帕子,请长安将手腕放上来。 长安觉得自己身子非常强壮,但看一下也没什么,就把手递上去。 诊了脉,还是能诊出点东西的。长安随说面上与常人无异,实则是很有些脾虚的。毕竟山沟里缺衣少食,她能从陈阿奶手里抠出多少吃的,也养不出底子里的扎实。只是这点子脾虚并不影响什么,倒是宫寒要多注意。 “年纪还小,调理也方便。”张太医直言不讳,“姑娘身子,大体上是好的。” 换句话说,就是要补。 长公主放心了。补身子不是什么难事,一旁孙嬷嬷王嬷嬷也记在心上。 这头都诊治好了,张太医便也没多留。留下了两个善于照看病人的药童,自个儿背着药箱便与长公主告辞。 长公主摆摆手,孙嬷嬷亲自送他出去,事情便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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