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裁决,偏心了我。” 苏缨小心翼翼将书藏了起来,仿佛随口问—— “你为什么忽然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啊?” 燕无恤顿了一下,答 “还不是你连血海和阴陵泉都找不到,再不用功,可就一辈子都打不过我了。” 苏缨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 燕无恤轻声道:“好生保重,我先去了。” 她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阿缨?” 苏缨还是低着头,只留给他微垂的洁白额头,还有轻敛的眉峰。 她手往前伸了伸,轻轻抓住他的手,双手甫一接触,细细的指尖便微微颤抖起来。 燕无恤手上一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滴水。 苏缨仍旧没有抬头。 她轻轻的开口,声音很低,说得极慢,一字一字的:“你放心去吧,自己保重啊。” 他五脏六腑似都糅杂、碎在了一起,多日心中闷忿,时时的天人交战,似忽然寻到了一个内出口,心情绪翻涌如波涛汹涌,奔腾嘶吼,直欲倾泻而出。 想不顾一切将这个为他担忧,又恐他挂怀,明明不舍,却又半字不说的姑娘抱在怀里,带着她远走高飞,甚么也不管、甚么也不顾了。 从此,江湖路远,山高海阔,并辔仗剑,不负此生。 这冲动太猛烈,像重重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撞击着胸膛。 手腕轻轻的颤抖,指尖发着烫。 然而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只化作了喉咙间低低的一声:“好……” 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 有些急。 黑衣人独自走出,下了台阶,走到院中之时,忽然听到身后穿来一声清脆的:“燕老二。” 他回过头,月明千里,野栈披霜。 满月一样的窗前,苏缨探出半身来。 眼圈红红的,神态却半点不见萎顿,骄矜得一如初见之时,气势凌人的冲他吼道:“你若失信于我,就是个始乱终弃的大忘八,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忽然长声大笑,豪气应道:“好!” 应罢,翻身上马,踏月而去。 …… 第二日晨起,鸡鸣方打过三道,苏缨便结了账。 她依旧是昨夜的淡蓝衣,浅紫裙,头发高挽,面罩轻纱,自马棚中签了马,折返方向,往西陵而去。 官道上,南面而去,明显跟自己同向的人便多了起来。 北向之人少之又少,若有见着,大多不是平民百姓,或官差、或零散的县军,不一而足。 到了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也能明显感觉到长安的异样了。 苏缨感觉自己像是被身后车滚的声音催着在前行,行人甚少交谈,静默、混杂、紧张的气氛无声流动着。 她在心里盘算自己以后的打算。 当是先要去河洛府接阿曼的。 然后呢? 却不知长安都乱了,天下会不会都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日在陆家庄看到的响马会不会变的到处都是。 是了,要回家。 或者、是混在哪个镖队里,暗中保护阿爹阿娘。 也或者、收几个徒子徒孙,其中或有成才者,能在她半吊子的功夫下都能有本事,就极好了。 …… 然后呢? 烈日昏昏,照得头晕脑胀。 苏缨牵着马,慢慢的走到一丛树荫下。 像是下意识的逃避着什么想法。 贴身放着的一卷书卷,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在肤上。 那里,心脏扑通、扑通、 扑通,缓慢沉着的跳动着。 苏缨站在路边,望着过路的人,身体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也不动。 轻疾马蹄声响,有一队旗帜飞扬的几十骑的骑兵奔来,扬起尘沙一丈来高。当前一男子,锦衣鹤服,面容白净清秀,双目雪亮如鹰隼。 他余光瞥见树荫下立的一人,面色陡变,猛地掣缰,马匹嘶吼抬蹄。 苏缨不躲不避,任他看着。只灰尘迫近时,咳嗽几声,稍稍避了避身。 “苏缨?!“ 锦衣男子惊呼。 苏缨神色如常的笑着与他打招呼:“李司丞,久违了,别来无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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