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嘴角,不轻不重的开口道:“是吗?贺女郎为何不敢看孤了呢?贺女郎这是再害怕什么呢?” 明熙紧紧的抿着唇,骤然回眸望向皇甫策,星眸中似乎闪过种种情绪,又似乎空寂一片,冷声道:“不是不敢看,是不想再看,或是不能再看。如今我与殿下都已至双十,早已男女有别,如此的偶遇,对我与殿下,算不得好事。” “太子殿下饱读诗书,六艺尚不在话下,礼运该是倒背如流了。此处虽是梅园一隅,可也有无数个岔路。太子殿下远远见我,或是我远远见太子殿下,都该绕路而行,不该再有交际,不是吗?” 皇甫策微微挑眉,轻声道:“才多久不见,贺女郎与孤拘起礼来,若贺女郎如此知礼,当初又何须将孤藏在阑珊居里,嗯?……” 许久许久的沉默,皇甫策凝视着明熙略显冷硬的侧脸,当他以为明熙不会不会做答时,却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太子何必再说以往。你我生于帝京,长于皇城,总以为高人一等,有着天生就该得到一切的优越感。那时我们骄纵自恃,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敢。可是,无论何种欢喜悲伤,人总要长大。”明熙轻轻一笑,又道,“少年时的莽撞与不顾一切,经过岁月的磨砺,让我们逐渐懂得了平和接受,适可而止,明白了遇不可求的珍贵。” 帝京人都云,贺明熙容貌殊丽,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年少时,皇甫策常对此嗤之以鼻,可直至此时,才明白,艳丽还是淡雅,张扬还是内敛,这人都是如此的夺人眼目,让自己情不自禁,无限眷恋。 可当真正面对这人,内敛平和,不喜不怒,明明该让人心生喜欢,可事实却是让人心惊胆颤。这般的平和,这般的世故,都不该出自嚣张跋扈的贺明熙之口。她可以热情如火、肆意妄为、口不择言、甚至出手伤人,也不该这般妥协与退让,或是轻言放弃,更不该有对所有事都一目了然的通透与淡漠。 莫名的,皇甫策来此之前的所有的笃定、淡然,都化作了心底最深的恐慌与恐惧,只感觉是如此的深重,让他只恨不得捂住明熙的嘴,甚至开口求饶认输。 不管胸口如何翻腾,皇甫策面上依然浅淡,许久,有些不悦的抿着唇,冷笑一声:“孤可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什么是可遇不可求?!即便有无数个岔路,孤偏偏与你同行,又当如何!贺女郎要临阵脱逃吗?” 明熙不以为然,嗤笑道:“太子殿下莫要以己度人,行军打仗,刀光剑影,我尚不懂何谓临阵脱逃,何况只是面对一介书生。” 皇甫策眉眼轻动,扫了眼明熙,勾唇而笑,讽道:“贺女郎无惧无畏,孤虽不敢苟同,但也略有所闻。既然——贺女郎能如此坦荡磊落,不过是与孤同行一路,又有什么可躲避的?” 明熙余光扫过皇甫策,娓娓道:“如今太子殿下孑然一身,所作所为,不会让任何人有所感触,也不用对人负责。可我与太子殿下最大的不同,时至今日,我之一切都要对另一个交代负责,遇见也好,说话也好,甚至同行,都要以那人的喜恶为主。” “今后,这一生里,太子殿下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那人才是要陪我行走这一路的良伴,喜怒哀乐,荣辱与共。太子心无旁贷,自然可以磊落,但在此事上,对我一个心有挂念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可磊落的。” 皇甫策咬牙,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既得贺女郎如此重视,不知孤可有幸见一见这人。” 明熙十分干脆的回道:“没有。” 皇甫策微怔了怔,不以为然道:“藏头露尾!这可让孤对贺女郎现在的眼光有所质疑,郎君本该顶天立地,藏在一个娘子的身后,算得了什么?” 明熙轻笑了一声:“我选中的人,我喜欢就好。我眼光如何,为何要得到你的肯定?或是太子殿下的质疑对我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皇甫策凝视着明熙浅浅的笑脸,静默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可是还在为翠微山赐婚一事生气,若是为此,大可不必,你也知道孤如今已孑然一身。那些人对孤来说,从来都不算什么,当初也是……” “太子殿下。”明熙扬声打断了皇甫策的话,抚了抚伸到路边的花枝,利落的折断,把玩了片刻,脸上的笑意越显冷漠绝情:“所谓断骨难续,覆水难收。不管你与我之间,曾有多少往事,过去就是过去了。” 皇甫策本就白皙的脸,煞是惨白一片,不知是天气太冷的缘故,那方才还红润的薄唇也失了血色,显得十分脆弱,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漆黑的凤眸似乎多了一些软弱,可让人看不真切。 “你还在耿耿于怀,你要孤如何做?或是,如何你才能使你一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