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者奔走在雪地里,痴人说梦,喃喃呓语,许下无数的心愿。 而他手臂里的魂灵不再多说些什么,只默默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修复着江循身体内所受到的庞大损伤,像是一只卑微的蚂蚁,一言不发地努力填补着那巨大的黑洞。 ……螳臂当车也罢,蚍蜉撼树也罢,只要能让江循好过些,他秦牧愿意去做。 不知在雪中奔走多久,江循站站跌跌,起起伏伏,从没有停下脚步,口中的念念有词也从未终止,秦牧也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沉默,细致地缝补着他体内的伤口。 乍然间,一股强烈的心悸袭上了秦牧的心头。 他尚未反应过来这种感觉源自何方,就听到了噗嗤一声血肉模糊的钝响。 一股热流潺潺滑过了右手手指,从虎口处就迫不及待地向下滴去,把厚实的雪堆打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蜂窝状凹坑,猩红四溅,在雪地上留下的图案像极了水墨画上随笔写意的红梅。 江循反倒比秦牧回神还晚。 他愣愣地抬起手臂,察觉自己的行动过于迟滞后,才侧过了头去。 他看到自己的右肩窝处被一把长枪枪尖洞穿而过,银制的枪头在雪地的反光下愈加晃眼,刺得江循微微眯上了眼睛。 喊杀声从旷然的四野炸响开来,箭矢飞羽之声纵横交错,噗噗数声,江循的大腿、膝盖和胳膊上都楔上了几根羽箭。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四下沸腾的魔气,极快地激荡起了在江循体内蛰伏已久的躁动和戾气。 他不顾那插在自己右肩上重逾百斤的银枪,左手飞快拔去一根插在自己大腿上、尾端还在微微摇晃的毒箭,一个闪身,反手将箭尖捅入了从自己身后袭来的怪物咽喉。 谁想身后又有一个魔物闪出,抓住拖曳在地的银枪柄,狠狠往江循身上一戳,江循不察,脚下一个踉跄,右肩前的血窟窿更见分明,一道血长虹似的直涌而出。 他咬起牙关,抬手握紧了枪头,一掌粗暴地将全部没入自己的体内的尖刃向后推出,那魔物本以为自己一举得手,却不料银枪柄被江循一击滑脱了手,钝端重重捅在了魔物前胸,枪柄穿胸而过,魔物当场暴毙。 在江循的眼前,有无数个黑点蚂蟥一样涌现,争先恐后地往自己身上扑来,恶心得他想作呕。 这些魔道修士显然是早早察觉到了江循的踪迹,才专程在此地设下了埋伏,等他入瓮。 若不是他身受重伤,感官迟钝,怎会察觉不到这旷野四周埋伏着的重重魔气? 远方一处山崖上,宫一冲与一个年轻的魔道之主比肩而立,俯视着整个战场。宫一冲对后者依旧是尊崇礼敬一应俱全,丝毫不逊于对待老家主的态度:“少家主真是雷霆手段,前哨一发现衔蝉奴,您就能即刻下令包围捕捉,这样的风范,跟老家主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啊。” 那年轻人听着受用,不由得纵声大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借此一举拿下衔蝉奴,杀其身,夺其力,岂不快哉!” 宫一冲笑开了:“少家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志气,当真是少年英雄。” 少年摆摆手,开怀道:“宫家主,你对魔道如此忠心,我很高兴。父亲昔日许给你的好处,我一样也不会忘记。等大事成就,我必然许你一个光明无限的未来。” 魔道向来是裘家一家独大,前任家主暴毙,他的独子接下此任,誓要为父洗雪冤仇,为此,自然要极力拉拢父亲生前宠信的对象。 望着雪地中被包围着的江循,少年狰狞了面容,阴恻恻笑道:“此人坏我父亲大事,西延山时居然冒领秦氏子弟血脉,害得祭祀坛上敬献给老祖的血液血统不纯,致使父亲数年筹谋用心毁于一旦,又在山阴村坏了父亲阵眼,让父亲殒命于虎泽涧,好不可恶!” 江循此时已被团团包围,按理来说是插翅难飞,这少年眼见大仇得报,自然是兴奋不已,宫一冲却要冷静得多,私底下向正心递了个目光,林正心会意,借给宫一冲披上大氅的机会,拉着师父往后退了一步。 ……单凭这样的阵容,是无法杀掉衔蝉奴的。 大概也只有宫一冲晓得,所谓衔蝉奴,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当年,“宫徵”一门一夜皆灭,举世震惊,应宜声放出话来,要宫一冲把林正心亲手交出山门,由自己处置,否则就“以宫氏笙杀尽宫氏人”。 应宜声是“宫徵”一门门主,本修琴道,而应宜歌生前是“宫角”门下弟子,擅长演笙。他放言说用宫氏笙复仇,所为何故,昭然若揭。 宫一冲怎会把一个逆徒的狂言浪语听入耳中,女儿阿纨无辜遭害,他心中悲愤难抑,立即给宫氏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