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仇家一样的目光,再也没有昔日的如水温情,浅浅笑意。 宫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两步。 不是……这个人……不是乱雪了…… 乱雪从宫异身上转开了视线,抬起手,抹去脸颊上被朔风吹凉的泪,把江循谨慎地打横抱在怀中,缓缓站起,走到了啜泣不止的秦秋身边,命令道:“小秋,回家。” 秦秋在惘然中恍惚听到了一个声音,尚以为自己身在梦境,可当她抬眼一看,却看到了那个气质熟悉又陌生的人,正用忧愁和温柔的眼神望着她,重复道:“小秋,我们一起带小循回家。” 秦秋的眸光一缩,没有经过思考,那两个字便脱口而出:“哥哥……” 乱雪没有应答,他把抱紧江循的手紧了一紧,迈步朝外走去,路过宫异身边时,亦是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宫异还呆愣愣地盯着乱雪刚才所在的地方,身体越抖越厉害。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江循为什么会死?为什么? 他明明也有看过那个阵法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过阵法,反复确认过,反复推敲过,每一次得出的结果都是无害。 封印过程的确会痛苦不错,但按理说,阵法本身根本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秦秋试验过无数次,哪怕是一个低阶的修士都受得起这样的损耗,只要经历短暂的痛苦,再休息些时日,就会恢复正常,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但是他们忘了江循的身份是衔蝉奴。 他用自己的身体承受、改变、挡去了太多的伤害,所以,当神迹收回,神力尽散时,这些曾经潜伏在他身体里的伤口就会集体爆发开来。 江循的身体变得残破不堪,一身竹枝袍被血尽染成霜林之色,丹宫粉碎,内丹化灰,那些他身体不能容纳的东西,从他身上尽数掉落下来。 有乐家的衣服,折得横平竖直,洗得干干净净。 ——江循说过,这衣服可不能给弄脏了,否则乐礼那个小心眼搞不好会弄死我。 有给秦秋买的小玩意儿。口脂,胭脂,黛粉、花钿,分门别类,一应俱全,那盒子一个赛一个的精致好看。 ——江循说过,这些小玩意儿他攒了很久了,等到时候一口气送给秋妹,秋妹看到了,肯定高兴。 还有好几包没有来得及拆开的云片糕,枣花糕和醍醐饼。 ——江循说过,他喜欢吃甜的。 而在已经烧尽了的释迦法阵前,玉邈跪在雪地里,手掌拼命抓起了一团雪,竭力催动体内已经空竭一片的灵力。 ——回去,回到过去,求求你,让我回到过去。只要回到结阵前就好。 但是他的身体是一个空壳,他什么也阻挡不住,他就连时间都暂停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乱雪、或者说秦牧,怀抱着江循,带着一脸茫然的秦秋,缓步走过他的身边,吝于再给他一个眼神。 玉邈的身体回到了数年前的西延山。 那个时候的他甘心情愿为江循变成一个空壳。 现在的他是一具无能为力的行尸。 他低声喊:“江循。” 没有人答应他。 纪云霰扶着玉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发力抓紧他的肩膀。 玉邈抬起目光,梦呓着去抓秦牧的衣角:“我错了。……求你让我看他一眼。” 他拼命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力量被抽取殆尽的结果,是他只将手臂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