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得不踏实。 有人从她身旁过,似乎跟她说了话,她也压根没听见,一双蒙了雾似的水眸充满惶恐。 客厅墙角放着一台黄铜大摆钟,每过一秒钟摆就摆动一下,发出嗒的一声响。 嗒嗒嗒,嗒嗒嗒。 阮苏抬起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距离他回来应该没多久了。 勇气缩回了龟壳里,她掌心冒出细汗,呆呆地看了会儿短刀,做出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将抱枕一丢,从佣人楼里拽住小曼,拉着她跑出公馆。 坐在车里,小曼惊慌失措地扎头发,“这是怎么了?要逃命啊?” 可不是逃命么,但她能逃到哪里去? 望着已经漆黑一片的大街,她想念起金门饭店内的富丽堂皇与热闹氛围,情不自禁让司机改道前往。 金门饭店是没有黑夜的,夜越深人越多,舞厅也就越热闹。 大约是因为昨晚她的豪举,激发了人们的嗅觉,今晚一看见她进来纷纷围过去,要么请她喝酒,要么邀她跳舞,无论男女老少都想做个朋友。 阮苏怀着心事,一概拒绝,只与小曼坐在角落里喝咖啡。 但家境优渥的年轻贵公子是不知退缩的,有位穿白色西服梳小分头的尤其固执,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出邀请,大有不答应不罢休的架势。 阮苏无可奈何,想用小曼替自己挡一挡,可那位公子十分挑剔,用一双藏在墨晶眼镜的双眼深情款款地望着她道: “我这人是最专一的,你若是不肯跟我跳,那我在旁等一夜也心甘情愿。” 小曼见他竟是缠上自家太太了,不禁叉腰嘿了声,想骂他两句。 这时,一只被白衬衫袖子包裹着的,长而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牢牢抓住阮苏的细手腕。 三人都吓了一跳,阮苏看清来人的脸后,更是魂飞魄散。 是段瑞金!他找她来了! 贵公子不认识他,见他年龄与自己相仿,自动视作竞争对手,抬手推他。 两人的体格与力气相差有点大,竟是推不动,于是他挑衅地问:“你谁啊?放手,再不放我叫警察了。” “我谁?”段瑞金冷笑一声,把阮苏拉进自己怀里,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吻了一下,抬眸冷冷道:“她是我太太。” 贵公子惊愕地瞪圆了眼睛,试图从阮苏脸上看到否定的答案。 等了足有半分钟,他失败了,只好尴尬离场。 阮苏挣开段瑞金的拥抱,捂着嘴唇不说话——他刚才哪里是吻她,分明咬了她一口,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曼很喜欢段瑞金的相貌,同时也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于是老老实实打招呼。 “二爷,您怎么来了?” 二爷并不看她,凌厉的眼神只落在阮苏身上,如乌云压顶般让她抬不起头。 “你不知道我讨厌女人来这种地方吗?” 阮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对他提休书时的情形,可能是愤怒的,可能是嚣张的,可能是随意的……什么可能都有,但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宛如捉奸一样让人难堪。 就在这种难堪的氛围中,她冲动地说出了自己策划已久的话。 “知道,你休了我吧。” 段瑞金怔住,短暂的诧异后变成了愤怒,好似自己圈养许久的羔羊突然跳进别人锅中,还跳得头都不回。 小曼发现他眼睛发红,活像要吃人的狼,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阮苏因为没有看他的眼睛,所以毫无察觉,端起咖啡喝了口,企图湿润嗓子后继续同他讲道理。 段瑞金劈手夺走杯子,将那上好的描金白瓷摔了个粉碎,然后把她往肩上一扛,在客人们震惊的眼神里大步走出酒店。 小曼发蒙地问:“他要打人吗?现在怎么办?” 段福瞥了她一眼,“少管主子们的事,回去。” 说完便走了出去。 阮苏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全程只感觉对方的一双大手始终掐着她,令她无法逃脱。 两人体力悬殊,打起来她是死定了,段公馆都是他的人,也必然不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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