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抓着自己的包,摇摇晃晃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特别想回家,可她早已没有家,因此当她茫然地走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回到段公馆的卧室里。 她的房间已经无人来打扫了,里面的情形与她离开时没有变化。 小春鹃假装自己并没有被驱逐,像往常一样把包放进衣柜里,哆哆嗦嗦脱掉衣服换上睡衣,胡乱卸了妆,艰难地躺去被窝里,吁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竭力入睡。 她要睡,或许她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依旧是四姨太,什么也不必操心,花着段公馆的钱吃吃买买。 这时天已黑了,阮苏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小曼叫她,从账本堆里抬起头。 “什么事?二爷回来了吗?” “没有,倒是小春鹃回来了。” “她?” 小曼点点头,两条眉毛皱得死紧,一脸的无法理解。 “她好像生病了,看起来要死一样,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现在一个人躲房间里睡觉呢。” 阮苏沉吟一秒,放下笔站起身。 “我去看看。” 小春鹃的房间就在她斜对门,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挤满佣人。大家从半开的门缝往里看,嘴里嘀嘀咕咕的,见阮苏来了,立刻为她让出路。 她独自走进去,关上了门,来到床边。 小春鹃的枕头上有几滩呕吐物,散发着臭味,弄脏了她的头发。 她很努力地盖好被子,可身体一阵一阵的发抖,像极了一条濒死的鱼。 阮苏发现她嘴唇发青,肤色白得不正常,问: “你怎么了?我去帮你请医生吧。” 她听见她的声音,浑身又是一阵颤抖,畏惧地睁开眼睛,眼底有着诡异的血色。 “你……你不要过来……” 阮苏举着双手,“放心,我不碰你。” 她这样跟得了传染病似的,她还真有点不太敢靠近。 小春鹃的神志已有些失常,说起话来牛头不对马嘴。 “二爷是喜欢我的,师父夸我唱曲儿好听,只要我肯好好唱,将来就是第二个小凤仙……不,我不要当小凤仙,我要当大太太……二爷,阮苏,阮苏……你害死我了……” 她开始哭,哭着哭着又呕出一小滩黑乎乎的东西。 阮苏见她这个样子,神色严肃,冲门外大喊: “请医生!” 说完她自己也要出去,免得被传染。 可小春鹃忽然又清醒了,在她身后可怜兮兮地说: “我没得病,我得的不是病……” 这么说,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阮苏停下脚步,回到床边,蹲下来看她。 “告诉我,是谁让你去书房的?只要你肯说出来,我们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小春鹃不回答,痴迷地看着她,眼中全是羡慕与向往。 “阮苏……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我变不成你?你到底哪儿好,我想破头也想不出,可所有人都爱你……我从小被爹娘卖进戏班子,挨了多少打骂,好不容易有个混出头的机会,却被你给扰没了……阮苏,要是有下辈子,你做做好人,让我当你好不好?我真的想当你啊……” 阮苏皱着眉,心情复杂,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定定心神,“你先别说这些了,告诉我,指使你去书房的人是谁?医生马上就到了,我会让医生救你的。” “指使我的人是……是……” 小春鹃猛地一挺身,趴在床沿上吐出一口浓黑的血,久久没有动弹。 阮苏在她吐血的时候跳开了,等了一会儿察觉不对,用一件衣服包了手,将她翻个边。 她身体僵硬得像木头,倒在床上,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大张的嘴里全是黑血,赫然是断了气了! 阮苏被这副画面吓了一跳,小曼领来了医生,敲了敲门。 “太太,现在进去吗?” 几秒后,门开了,阮苏站在门后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已经死了。” 姗姗来迟的医生为小春鹃的尸体做了检查,得出结果——她是被人下了毒药,穿肠烂肚而死的。 由于小春鹃的死状实在凄惨可怕,留在公馆容易引起恐慌,阮苏便自作主张给了医生一些钱,让其带走用妥善的办法处置。 医生用白色床单将尸首裹了,塞进车里,小曼则指挥老妈子们把房间清理干净,不留脏污。 阮苏本该回去接着处理饭店账务的,可心情沉重,便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段瑞金回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