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年,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择优被孟东南砸伤那事儿,也得亏了他帮忙。 严冬从湘城来办事时,也跟沈警官吃过一顿便饭,说起来,沈警官算是严冬的教官,排到孟平川头上,就隔了两代辈分了。 吉旸回来后,闭口不谈此事。 今日闲谈,孟平川心下一沉,不拘谨的问一句:“听说阿厉也被带走了?” “嗯,人还没捞出来呢。” 榜单听得无趣,他听不懂当归的事,站起来拍拍屁股去找芙颖了。 吉旸突然声音一亮,“阿川,我不拿你当外人,今天我先把话撂在这,最近可能要出事了,我心里不安。” “怎么说?” “还不是阿厉这事给弄的,他让小弟把一个人给丢河里喂鱼了,被警察发现,阿厉是没抓个现行,但偏偏……” 吉旸往周围看一眼,凑到孟平川跟前,“但偏偏出了内鬼。” “阿厉的小弟?” “不知道,还没查到,但应该不是阿厉的小弟。”吉旸嘴里叼着烟,“听警局内部传来的消息,是有人拿手机把阿厉他们动手脚的画面给偷拍了,这才查到我们头上……” 孟平川蹙眉,“那人死了没?” 吉旸摇摇头,“没死,但重度昏迷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孟平川信念熄灭,如果当归侥幸捡回一条命,那余路平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不至于全线崩盘,也会元气大伤。 如今当归生死未卜…… 那他就不能轻易置身事外,余路平纵容当归拐卖幼童,致使程溪跟小棠生离数十年,陌路不识,于公于私,这事必须水落石出。 真相之所以是真相,就是无论它怎么蒙尘,都一定有揭开的那一天。 孟平川暗想,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留下找到证据。 一击即中,让余路平无处可逃。 看孟平川不说话,紧皱着眉头,吉旸宽慰说:“不过也没大事,我舅舅已经摆平了,阿厉过两天就放出来。” 孟平川心冷,“视频不要紧?” “嗯,那东西拍的模糊不清,一看就是非/法拍摄,警方睁只眼闭只眼就给糊弄过去了,就是真拿到台面上来说,法律好像也不允许拿这个当证据。” “也是。”孟平川附和。 “嗨,不是事儿,都过去了……” 吉旸腿有些酸了,站起来拍了下孟平川的肩膀,“我走了,最近没什么乐子。” 孟平川在原地静坐良久,他慢慢滤清这一切。 想要尽可能的寻找最为周全的方式,去打倒余路平,在如此密集、复杂的关系网中他要牵扯一拨人,也要排除一拨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难。 难就难在,世上安得双全法。 天黑沉了,六月的桃花水在梅雨的名头下叫嚣。 久旱逢甘霖,窗外花草簌簌作响,贪婪的冒着清白的浮汽。 他突然想起那夜,泛着腥苦的海水,虽没有让当归命丧,却给孟平川心头蒙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仰望天穹,不得不承认—— 有些人他不需要只手遮天,只需要让你暗无天日就好。 —— 孟平川找人少的时间去了医院一趟,先跟择优的主治医师讨论了一下角膜移植手术的细节,商量了个七七八八,这事基本算作敲定。 只要他顺利打完八进四的比赛,余路平答应当场结算。 加上之前的存款,小二十万是有了。 前期手术治疗的费用足够。 想到这,孟平川难得轻松地弯了下嘴角,等择优的眼睛恢复正常,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程溪坦白,这事,应当不再那么荆棘满心。 随后趁护士换班,孟平川又去了一趟加护病房。 当归如今生死未卜,因涉及到他这十几年的黑暗交易,他被全程监控,旁人想近身看望虚实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孟平川心里稍微松口气,好在沈警官是负责人。 按严冬对他的了解,大事化小,明哲保身的功夫一流,但为人到底正派,有他自己曲线救国的一套法子。 总之,作恶者是一定逃不掉的。 只不过偶尔要趋于满足弱者现实利益,沈警官做个和事老,说几句中听的话,两方协商,他一个人就能落到两边的好。 至于定罪量刑,说到底,也不是他能管的事儿。 见不到人,孟平川回家。 在巷子口路灯下老远就看见了程溪,她蹲在地上看蚂蚁军训,是不是拿地上捡的小石子圈个地盘,仔细观察儿时所学的“蚂蚁效应”,她往路灯柱子上推一下,铁的,日积月累的刮痕在灯下闪着银光。 “啧,看样子是咬不断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