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话间,还未来得及收拾一番,柳老夫人叫青蓝扶着便已至床前。 打眼瞧了瞧床上躺着的大夫人纪以蓉,面色倒是比从前好上一些。见来人是她,也有精神挣扎着要坐起来。 床前伺候的婆子一瞧,便将个人扶了起来,背后垫个迎枕,纪氏便这么勉强的也算是坐了起来,总是比躺着显得好上许多。 青蓝搬过把椅子话置大夫人床前,扶了老夫人坐定。 只叹一句景春阁的一众下人实在疏于管教,半点眼力见也是没有的。竟是连个端茶送水请坐的人儿也无,一屋子几个婆子只木头桩子一般立着,针也扎不也一句来。 又复一想,也是了愣是陪着纪氏拘在这景春阁中二十多年,只叫人觉得生活无望。再灵俐个人,怕是也拘的木然了,。 大夫人纪氏张了张嘴吐出几句含混不清的话出来:“不孝来(儿)媳纪氏,鬼(给)母亲请蓝(安)了!” 原是许多年未曾开口说话,怕是舌头也有些僵硬了。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只回身瞧了一眼青蓝。 青蓝自是晓得意思,抬抬手将一众下人挥退了下去,亲自把个门关上,站在外面守着。 纪氏虽是在床上躺了这许多年,却也惯会瞧人脸色的,只看着老夫人一脸的凝重,也晓得必是有事儿要说,眼下她只个双是口齿不清,也只能眼巴巴的安静下来等着。 柳老夫人本也是打算好的,瞧了瞧纪氏如今精神头不错,神智也算清明,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原都是命,便只差这么一点子,却叫栖意园那里觉察了去,可惜了了。 柳老夫人抚了抚袖口的皱褶,抬头瞧着一脸病容的大夫人纪氏,这才缓缓开了口:“原是有一桩旧事儿实在是无解,左右也积了这许多年……母亲这里想着也是时候了……”说到这里便顿了一顿,只冷冷的盯着纪氏瞧了片刻。 只这一眼便看得大夫人心瞬息便凉了下去…… 柳府里还有哪一桩旧事儿值得老夫人亲自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床前来说上一回?不过是当年她一时糊涂作下的那一桩罢了…… 只瞧着老夫人这一脸决绝的神色,纪氏也瞧得出来,怕是没有自己的好了。 大夫人缓缓摇了摇头,便呜咽着要哭了出来。柳老夫人冷眼瞧着她这般姿态,也不理会,只等人将个情绪平息了过来,才又开口:“你既已经猜了出来,也省得我再点给你一回。这些年按着不动,原也是想给你一条活路的……只可惜了人争不过这命里的定数。却又说一句当年你作下的错事害得岂林氏一条命那般简单?你且看看柳府长房如今的光景,淮安那里成亲已经近十载膝下却只得一女,更莫说淮扬胎中做下的毒症,不提旁的只能活到今日还不是全靠着一碗接着一碗的汤药养着……你要明白,这般局面不过是你当年一点子见不得光的私心所至!” 说到后来言辞之前尽显厉色,语气中的恨意狠意直混淆的让人捉摸不清楚了。 大夫人纪氏早就忘记流泪了,只愣愣的盯着眼前这满头银发的柳老夫人仿佛呆了一般…… 柳老夫人拿个帕子拭了拭眼角又继续道:“人言说天道轮回自有报应,只眼下还未曾得见轮回便已经得了现世报了……阿蓉,人终是不能逆天的,你苟活了这二十几载也该够了…… 柳家同纪家原本的世交只因着你眼下的局势崩个火星便能烧了起来。当年你年轻自私一回便罢了,只现下你却不能只为着自己想活而弃淮安弃柳纪两家于不顾,若柳纪两家真的撕破脸,淮安便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还年轻,难不成他父亲受过的煎熬再让他受上一回不成?你便真的忍心?” 话到此处柳老夫人禁不住把个语气软和下来又道:“当年你那般做,也不过是想为淮安谋求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左右如今也是如了愿的。只这些年因着你当年做的错事,敬启那里免不得对淮安也迁怒一些,以致淮安这个嫡长子做得并不如你想像的那般风光。今日老婆子便同你交个底儿,若你能安安静静的化了眼下柳纪两家之间的危机,这柳宗一族未来宗长的位置我便替淮安保了下来!” 最后一句称得上是掷地有声,任纪以蓉如何心有不甘,只柳老夫人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也叫她不得点头就范。她一应私心,一应所图全教人拿捏个准,还有什么不甘心就此了结了的? 这么多年的生不如死的折磨原是早就让她生了厌世之心,不过是赌着最后一只气想要看着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好的前程归宿。原是想她想差了一回,她当年作的那一番错事儿,竟是惹得柳大爷不仅厌弃了她,连她生的儿子也一并厌弃了去……还有什么指望呢? 若是不得父亲疼爱支持,便是柳氏宗长的嫡亲长子如何?还过是白占个好名头身份罢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