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下班回家。 若是深想以后会嫁给什么样人时,她却又怎么都想不出来。 她以前常常念着要嫁给贺南方,后来伤心了,不想再爱他了,抽走的也仅仅是对他倾注的感情,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爱上别人,会嫁给别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贺南方对她的影响,并不是她第一个男人这么简单。 她可以轰轰烈烈的恨他,也可以毅然决然地不爱他,但是她忘不了他,那个名字像是长在脉络里,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她可以压制不去想,去反抗由爱转恨,但他仍永远然在那里,譬如在这黑暗又孤独,被独困在一个陌生城市,大雨滂沱的傍晚——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被想起。 然后心脏开始揪着疼,理智告诉她路是自己选的,不可以往后看,这才将心里的难过平息。 她看着手机的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不到,试了试宾馆的插座,依旧没有来电。 不再敢用手机,关掉所有程序后,怕浪费电只给于晓晓发了短信报平安。 于晓晓短信:“我哥他们全队出去抗洪了,让他去接你。” 李苒回复:“可别,那是他工作,你可别给他添乱。” 于晓晓抱怨:“你客气什么,我哥又不是外人。” 李苒看着这条短信陷入沉思,好像一直以来她都很怕麻烦别人,就算现在被困,她能想到的也是自救或者等雨停积水排空后自己回去。 于晓晓不应,非要问她地址让于鸿霄帮忙,李苒真是怕了她:“我手机没电了。” 对面发来三个:“生气的表情。” 她深觉自己跟于鸿霄不合适,所以面对于晓晓有意无意地撮合,她更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掉,她也是能少见则少见。 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喝了一些矿泉水,将肚子里的饥饿感冲淡。 没有电,没有手机,仿佛一切都回到原始状态。 李苒蒙着被子,只想一觉醒来外面天亮,洪水都退了,她可以回家了。 这样自我催眠后,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夜里十一点多,惊叹时间居然被她熬过去了一半。 她打开手机,将屏幕调到最暗,看着外面情况。 台风像是上花轿的姑娘似的,死也不肯走。j市全城积水严重,排水功能几乎瘫痪,所以现在不是最麻烦的,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下面还有更麻烦的。 她叹了口气,数着泡面跟压缩饼干,应该还能再苟两天。 正看着手机,屏幕上冷不丁跳出来一个电话,李苒手一抖,幸好稳住了。 贺南方的声音伴随着风跟雨将外面的天气毫无保留地传递到李苒的耳边。 “你到二楼来。” 一头大厅基本上被淹了,现在水面的高度已经直逼二楼。 李苒愣了一下:“什么?” 贺南方:“我在楼下。” 那一刻,李苒有种自己做梦还没清醒的错觉,她愣神地看着外面,随后猛地站起来,打开门跑出去。 她的房间在五楼,电梯停运,她朝着冒绿色幽光的安全通道狂奔过去。 手里的手机还开着,李苒能听到贺南方那头的声音。 跟她耳边现在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真的来了! 她跑到二楼过道的最顶端,那里有一个可以探出身去的露天阳台,还有几道时不时闪过的手电筒光芒。 下面有人。 贺南方听着电话里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脚步声:“慢点跑,我就在下面等你。” 李苒冲到二楼的阳台,看到底下站着的人时,有种想流泪的又想笑的冲动。 狂风如撕,暴雨如注,贺南方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站在冲锋艇的最前面。 积水水面被冲锋艇的浆声激荡起浑浊的浪花,他站立在那风和雨的前头,背着手看向李苒。 像一伫神祗,也像个死神。 风拦不住他,雨也拦不住他。 因为他是贺南方,所以出现在这里时,觉得意料中,又觉得不该如此。 他应该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又或是弥漫着古香的贺家书房,甚至在俊男靓女觥筹靡靡的晚宴上。 总之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李苒站在二楼,像是梦游一样看着他。 贺南方笑了一下,或许是笑自己经历万千辛苦后终于到了这里,又或许单纯因为见到李苒而笑。 总之,他们两淡淡地相视一笑。 贺南方朝她挥手,做出一个让开的动作,紧接着便见他攀着绳子,从二楼爬上来。 那身手,真叫李苒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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