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范氏的罪过,还是要说是时也命也。 “但你三哥听不进,他说他从小事上,其实已看出范某贪婪,不是个很妥当的人。 “但他想着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干事创业,应当只观大端,不计小节,所以……害死了好朋友。 “他一直怨怪自己,觉得就算没有别的罪过,但是愚蠢轻信,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吴二姐说着,怔怔地看着外面,复杂地摸着珍卿脑袋: “其实兄弟姊妹里面,我有时更担心你跟浩云。 “越是聪明的人,对人对己,有时反会越加苛刻,遇到太在乎的人事,反而难以解脱。 “小五,二姐希望你,不要太记恨爸爸。 “我不是为你爸爸,只怕你小小年纪,心事太重,活得太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匆匆地就过去了。” 珍卿好想解释一下,她算不上记恨杜教授,就是想拿言语震慑一下杜教授,让他以后别整出幺蛾子。 没想这杜教授,活脱脱是个莲花精。弄得她解释也不好解释。 珍卿干脆不解释,就说会听吴二姐的话,会好好想一想啥的。 陆三哥给珍卿的东西,佣人们陆续搬进来了。 吴二哥就不再提这话题,地上摆着几只箱子,珍卿都一一打开来看。 除了最好的笔墨纸砚名品,就是各式各样的吃食——基本上都是干果。 珍卿客厅的小圆桌上,还摆了三大纸袋的糖炒栗子,以及松子、核桃、杏仁一类的坚果。 点心只有一盒玫瑰酥饼,应该就是在海宁老店买的——现在天气已经热了,从外地带糕点,带到海宁就不能吃了。 珍卿挠挠脑袋自语:“这得花多少钱啊这?花了有上千块了吧?” 吴二姐苦笑地说: “你三哥花钱上向来慷慨,给我和惜音花的钱,跟你也是一样的。我今年又想扩建病房,倒还跟他借了一些。哎,恐怕要还一辈子了。” 吴二姐走之后,珍卿把翻开的箱子,重新都盖好归置了一下。 她抱着一袋糖炒栗子,有一搭无一搭地吃着。 亏她刚才还在想,三哥对她无微不至,送礼都送到人的心坎上,会不会对她有点那什么呢? 可一听三哥给二姐、四姐,花的钱也不老少,还借了二姐不少钱。 珍卿的心思,就斜到借钱上面来了。 谢公馆整天迎来送往的,连环画的版税一时给不到,至少要到今天年底,才能买得上房子。 所以,能不能向三哥借点钱,先买个房子住住呢? 但人际交往之中,交浅言深是很可怕的,这冷不丁跟三哥借钱,是不是有点伤感情呢? 珍卿坐在窗边瞎琢磨,不觉嗑掉了小半袋栗子,猛听见敲门声,差点给她噎着了。 她小跑过去开房门,见是陆三哥站在外面,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呢,肯定又是一回来就洗澡。 珍卿赶忙拉他进来,让他坐在小书房里,珍卿从柜子里,翻出电吹风,过来给三哥吹头发。 好在现在已是初夏,海宁如今已经很热,珍卿吹不到五分钟,三哥的短头发,差不多九成干了。 珍卿把电吹风放好,又给三哥倒一杯温茶,捧到他手里让他喝。 陆浩云看她前后忙活,心里晕开丝丝的暖流,眼睛里也泛着缕缕温情。 他拉着她在身边坐,声音带一点疲惫的哑:“给你带的东西,都用得上吗?” 珍卿连连颔首,又连连跟三哥致谢。 三哥的笑容很淡,淡得像是梨花一样。 珍卿小心观觑着三哥。 他给亡友上了一趟坟,神情看似平淡,但她好像能感觉到,他眼中有一点难以形容的情绪。 她正在想着,就见三哥正莫名看着她的头发。 珍卿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现在还披头散发的呢。 这事情一出连一出,她头发没吹也半干了,就是没想到给它梳起来。 在民国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披头散发的范围,只限于女孩子的闺房。 当着自己的亲生父兄,最好都不要披头散发的。 有时候就算自己不尴尬,也要顾忌一下土著的观感。 □□姐有时披头发,戴个头箍,算是很前卫的了——但这种形象也只限于在家中。 珍卿实在不好意思,跟三哥说一声:“我去理理头发。” 陆三哥看一看手表,已经六点钟了,他把小桌上的栗子壳,帮珍卿归置了一下。 等珍卿出来的时候,见她扎了两个麻花辫,陆浩云看得出来,她梳得不太很服帖。 他们说了没两句话,胖妈在外头喊吃饭。 …… 作者有话说: 时间晚了很多,抱歉。为安慰你们受伤的心,今天多发一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