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喝问荀太太的时候,继续审视荀太太她们的神情。 荀太太还是有点镇定的,她看着埃尔弗上校,说:“就凭一盆纸灰,你们就敢随意捉人。——好,我告诉你,这是我烧来给老妈子止血用的。” 埃尔弗上校眯着眼,看了荀太太一阵:“未所未闻。这么脏的东西——” 荀太太大声哭喊着:“中国人千百年来,都认为草木灰经过高温,是最干净的东西,连女人经期用的月经带,都是用草木灰填充。你闻所未闻的事,就以为世上不存在吗?” 埃尔弗上校眼睛一眯,若有所思地看着,穿着校服的珍卿三个,忽然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上着教会学校,却仇视西方文明秩序,这样的组合让我觉得熟悉…… “让我想一想,今天上午,我捉到一个阴谋组织暴动的工人头目,他的妻子、儿子,甚至他的弟弟妹妹,都是他恶行的帮凶,现在都枷锁在身,身陷囹圄。 “等引渡到你们的军政府那里,也许,不久就要明正典刑了。” 荀太太吓得神情一闪,荀美兰也吓得直缩。 珍卿心里一叹,这还是恫吓手法,观察反应。 未免荀太太再多露马脚。珍卿也学埃尔弗的腔调,悠悠念了一句: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光焰不必照耀。 “上尉先生,你信奉你们的主吗?他如果晓得你的行径,他会让你的光亮熄灭吗?你会遭受冥冥中的惩罚吗? “还是因为,中国是半殖民地,在这里变成了恶棍,回到你的国家,可以伪装成温驯的绵羊,重新做回奉公守法的良民?” 埃尔弗眯眼看她: “年轻的小姐,你看起来,是这房子里最有学问的人,或许也是最聪明的人,也许,我该把你同荀太太和荀小姐一道,也一同带到巡捕房里去——” 荀太太和荀美兰都喊:“她是我们家的客人!” 裴俊瞩也气焰冲天地说: “你晓得她是谁吗?她是谢公馆的小姐,谢公馆太太刚受政府嘉奖,还做了应天政府的顾问。 “无缘无故,你敢迫害她的女儿,你吃了雄心包子胆?” 埃尔弗从容的脸上,有一现而逝的意外,珍卿敏感地捕捉到了。 她本来想着,抬出谢公馆要是还镇不住,她就把去外国当公使的师兄,还有娟娟姐的丈夫、小叔子,全都拿出来镇慑这洋鬼子。 没想到这洋鬼子真识时务,二话不说就放过珍卿,只是吩咐属下道: “把荀家的小姐、太太,还有女佣、男仆,全部带到巡捕房。他们是否清白,由他们的军政府来判断。这两位小姐,由她们自便吧。” 说着,那些穿黑皮的狗腿子,推搡拉扯着荀太太他们,一时间屋子里哭喊声不绝。 裴俊瞩既害怕又愤怒,也只能跺着脚说:“你们太过分了,如此目无法纪,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那个被吓破胆的老妈子,被人拉扯的时候,忽然像中邪似的,尖声嚎叫着说:“杀人了杀人了,别杀我别杀我。太上老君保佑,急急如律令——” 要押她的巡捕,反被她吓了一大跳,不觉就松开了手。 然后那个老妈子,就跟个窜天猴似的,满屋子的瞎蹦乱跳,一边蹦跳还一边吼叫。 然后,她把客厅的茶桌撞翻,放在上面的热水壶,正好洒在埃尔弗上尉胳膊上,近旁的两个巡捕也受了波及。 被烫到脚的俩巡捕,立时哎哎呦呦地叫。眼见又要打那老妈子了。 珍卿心思电转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