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气连声,扭过头不忍看:“这些下苦力挣命的, 好手好脚的,背时的天还要白忙。背时歹命的, 家里顶梁柱断了手指头, 一家子就全完了。” 黄大光出身颓败的乡村, 进城找工一直是下气力, 比较能感同身受。 珍卿与几个朋友挺默契, 都各自掏弄自己的钱包,虽然随身带的钱不多,好歹凑集近四十块钱。 乐嫣正疑问够不够, 国文老师施先生走出来,催促她们快点回家。裴俊瞩跟施先生借钱,说帮忙把那车夫把手指头接上。 施先生吩咐女孩们快回, 不够的钱他来垫付, 大家把钱交给施先生, 都坐上各家的车子。 街道拥堵车走得不快。 珍卿听路边一个女人说:“就是坐车上带黑眼镜那一伙,拿几盒的掼(音同‘惯’)炮, 就手往马路上乱丢, 先丢到车顶头上,又丢到小汽车轮子下头, 小汽车就跑歪了嘛, 又拐到右边的洋车, 可不就撞去电线杆上……” 这事就在大马路上, 肯定不止一人看清。 又听近处一个老头儿咒骂: “那些闲得屁疼的纨绔子, 拿些掼炮到处瞎丢头, 害得多少人口,雷公恁么不下雷劈死他们。” 学校职员校工全出动,赶紧疏散还没离校的学生,学生可再不能出事。 可这时候,出现很戏剧性的一幕: 载着孕妇那汽车的司机,跟警察交代原委的时候,竟然没说是被掼炮砸到车他惊吓到,才打歪方向盘造成事故。 他说是离校门很近的一辆黄包车,突然逆向跑过来,堵住他的前路,他怕撞到才转方向盘,跟那黄包车擦蹭了下…… 走出拥堵的地方,黄大光拉着车紧跑起来。珍卿也着实疲累,没精神多关注这件事。 黄大光跑得很快,那片乱局渐渐听不见。 车里坐着孕妇的汽车司机,也不知是太惊惶,感觉和认知出现了问题,还是刻意栽赃的黄包车夫。 只是可怜那个孕妇,看样子月份不小,却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迷蒙的月色中,珍卿看到个“禁止停车”的牌子,她叫黄大光找个旅馆停下车,她想去上个厕所。 然后她穿着长外套,把帽子戴严实了,进到一个旅馆后,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杜太爷问怎么天黑才回来,珍卿没精打采的,说啥说话的兴致。黄大光主动讲了缘故。 讲完他还后怕地说,那些作祸的少爷小姐,听他们的下役自己张扬的,听起来个个来头不小。 那买花炮的据说是市长公子;那些乱丢掼炮的,说是哪个督军的侄子;还有警察局长的亲戚…… 这事怕会不了了之,公子哥儿和千金小姐,他们怎么会倒霉呢?倒霉的只会是别人。 珍卿心里一阵怪异,这事情的发展也许会出人意料。 看二表伯心神不属,忧虑地说: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亏得珍卿避开远,没有卷到车祸里头,要不这事真是难办。” 袁妈、金妈、胖妈这些女性,听说那个受伤的孕妇,抬下来血把裙子都给浸红,忍不住念佛念神。 杜太爷瞅瞅珍卿,直念“祖宗保佑”。 晚上珍卿弹着钢琴,练习新学的圣歌。 lay up treasure in heaven. (把珍宝献给上天) though men count you poor (在人间你没有钱) thou shalt be w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