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 似乎不必对谁心生愧怍, 然而在她父亲面前, 他也许该更谨慎一些。 正说着, 杜教授忽然打开门, 珍卿连忙松开三哥。 杜教授一看他们离那么近, 两个人又笑成那样,他觉得自己像个点燃引信的炮仗,霎时间就要噼啪炸起来。 他瞥一眼以往还算友好的继子,现在无论怎么看,都忍不住把他往流氓土匪上靠。 杜教授扯过珍卿,瞥着陆三哥说:“浩云,你妈妈的意思,要给你二姐办婚礼,事情不要拖过腊月,你下去谈一谈。” 陆三哥坦然自若,对杜教授的不友善恍若不见。他微笑着看他们父女一眼,出门下楼去了。 男人晓得男人的心性,看着志在必得的陆三哥,杜教授觉得心律不齐,他取出随身带的糖盒,拿出一块杏仁糖,嚼得咔吧咔吧响。 珍卿觉得他莫名其妙,说:“我也下楼听听,二姐结婚可是大事!” 杜教授又拽住珍卿,嘴里还有没咽完的杏仁糖。 他神情里掠过悲伤,近乎乞求地跟珍卿说:“闺女,你听爸爸的,不要着急结婚生子,先去国外走一走,二十五六岁结婚都不晚。太早生儿育女不好,真的不好。” 珍卿知道他又想起她妈,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心有戚戚,她说:“爸爸,我都知道。从前你说不管我,我就知道我要靠自己保护自己,现在我更知道。再说,三哥不是那样的人。” 杜教授又听见扎心的话:他以前,确实想不再管她,不再见她,彻底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天意弄人。 现在,她在他人生的天平上,占的份量越来越重,他思虑也越来越多,这由不得他自己。 可珍卿跟她祖父,并未忘却他从前的不好。他的一切思虑,也许他们不会领情。 杜教授感觉悲伤而沮丧。 将要出去的时候,珍卿温和地警告道:“爸爸,你别总翻我东西,我有我的隐私权。不然,你会吃亏的。” 门口站着的胖妈,很鸡贼地暗笑一下,说:“先生,五小姐,太太叫你们都下去。” 他们来到谢董事长书房,谢公馆的第二代都在了。谢董事长跟吴大哥说,吴老太爷留给吴二姐的嫁妆,按照吴大哥之前说法,也该如数交给吴二姐了。 一屋子兄弟姐妹都瞅着吴大哥,端看他这个长子长孙,怎么给兄弟姐妹做表率。 家人们现在的态度,让吴祖兴觉得像个局外人,他感到被胁逼的屈辱和郁怒,感到没有长子的地位和尊严。原来这几天,妈妈允许他出入谢公馆,是为了二妹的嫁妆。 谢董事长看着年过而立的长子,眼中再次掠过失望,比对惜音的颠三倒四还失望。她当众一锤定音:“该给祖怡的必须给,不然,我就找你吴家的长亲说话。” 吴祖兴霍然站起身,表情阴怒之极,他沉沉地咬着牙说:“我现在就去办!”说着他就摔门而去。 一屋子人都随之静默,多少情绪和言语,不能宣之于口,只在空气里发酵震动,还是珍卿打破僵氛,趴在二姐身上问: “不是办婚礼麻烦嘛,现在怎么又要办,在甬安办还是在海宁办?” 吴二姐看谢董事长,她和赵先生自然情愿从简从速。 可妈妈转述亲戚的意思:说舅舅、舅妈从别人那听说,她这个外甥女跟人订婚,悄默声就把事情办了,也没有通知亲朋好友。长辈们都骂太不像话,结婚连亲娘舅都不请,不是不晓得规矩,就是太瞧不起娘舅。反正气恼地很。 若非是谢董事长多方解释,舅舅、舅妈们,恐怕要打上门来骂人的。谢董事长之前的意思,婚礼还是要办一场,以对亲友有个交代。 这一会儿,谢董事长依然语重心长: “祖怡,你不要新式人物只图新式作派。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想做些大事,一面要更多人帮你,一面是要人不要害你。 “你办一场婚礼,麻烦十天半月,结纳好亲朋好友,将来多少人心甘情愿帮你,你自己算算这笔账。” 吴二姐心平气和地讲:“妈妈,我已经愿意办婚礼,你别再说。” 其实,吴二姐同意大办婚事,也是因为心疼谢董事长。 大哥越发叫妈妈失望伤心,妈妈此番还病了一场。 她的妈妈谢董事长,一向是那么雷厉风行,干练强硬,头一回见她这样老态悲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