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起来又摩平展,摩平展又再卷起来。 陆浩云看得不忍心,捉着她无聊之极的手,亲亲她的手指头,笑着宽慰她: “有名有姓的报纸不能登,不过,还是能从小报那想办法,可以这样……” 她抬起头微微讶异,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聂梅先说,吴寿鹃先生做文章针贬时弊,现在也被当局通缉,三哥,你晓得吴先生下落吗?” 三哥握着她的手点头:“吴先生躲进东洋使馆去了,他的文章在东洋也有名气,有的东洋文人很敬慕他。” 珍卿心里稍微舒泰些,以前她有不好发的文章,都是托吴寿鹃先生匿名发表,没想到吴先生如今也遭难了。 三哥心里有点自责,虽然他并不觉得做错。他跟珍卿保证道:“你以后的文章,一旦不便在《新女性报》发,都交给我吧。” 珍卿谢过三哥,耸肩叹气:“虽然时局如此,那位钱缤大姐的行事,跟我不大合拍。但愿荀学姐早日回来。” 三哥笑着给她削苹果,没有吭声了。若她真的做不下去,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珍卿看着三哥,欲言又止,其实荀学姐父亲的事,她特别想请三哥帮帮忙,可又觉得别人需要她帮忙,她总是慷三哥之慨,这不是做人的好态度。 腊月二十四日,谢董事长带大家去明华酒店,看二姐婚宴的筹备情况,他们先看宴会场的布置,又看宴会的菜单酒水。 珍卿带着娇娇二楼上,看他们酒店的人员,用彩绸、鲜花、气球、绢布等,扎出三个花门,同时还装点着四壁和天花板。 喜宴的客人陆续到达,谢公馆自然住不下,后面来人就被安排在明华酒店住宿,吴二姐才不管新娘不出门,亲自在二楼大餐厅招呼亲友。过一会儿,把珍卿和元礼三个也叫去,叫他们认一认亲戚朋友。 谢公馆的事业蒸蒸日上,亲友待他们小孩客气热情,珍卿看不到一个吊脸子的人,听不到一句刺耳的话,听到的尽是人们的笑语欢声,还有不计其数的恭维赞美。 不过,亲友们免不了问起,吴大嫂和陆si姐哪去了,有的长辈心直口快、倚老卖老,说这么大的日子,他们也不晓得搭把手来。 仲礼这傻子心直口快,说四姑姑帮二姑姑做婚礼服,他妈妈跟阔太太打牌去了。 珍卿把仲礼拉出大餐厅,觉得跟这皮猴讲大道理无益,干脆给他讲个“祸从口出”的故事,讲的是《三国演义》中杨修的故事。 什么“一盒酥”“门上写‘活’字”,还有把“鸡肋”作为口令,听起来很有趣味,珍卿还拿出纸笔,给娇娇解说字的结构。 仲礼高兴地拍手嚷:“小姑,我已经明白了。你再讲个有趣的,不,再讲两个有趣的。” 珍卿又讲东晋孝武帝,酒醉后开玩笑吓唬妃子,说她年老色衰要把她废掉,就被妃子和宫女生生捂死,真是生得口无遮拦,死成千古奇谈。 娇娇听得太有意思,把故事的道理默记心中。珍卿没有料到,她这一回讲的故事,加上后面发生的事,让娇娇这丫头长大后变得极有城府,精得像小鬼儿一样。 仲礼听完故事高兴,觉得那妃子真是傻,怎么连玩笑话也听不懂,又问为什么有的女人聪明,有的女人却那么笨呢。 由此说到他妈林玉馨,仲礼说妈妈又笨又凶,他刚才在大厅里,是故意说妈妈去打牌,他想叫长辈们教训下妈妈,让她有个妈妈该有的样子。 元礼在旁边闷不吭声,他现今越发沉默寡言,倒不担心他会口无遮拦。 珍卿摸摸仲礼脑袋,忽然娇娇扯她衣裳,小声说:“小姑,我听见妈妈的声音了。” 珍卿往走廊左右扫视,又从二楼向楼底下看,回头莫名其妙地问:“在哪儿?” 娇娇耳朵动一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