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的刘上校冷笑着, 却并未一直纠缠于此, 他又给陆浩云看另一些照片。后面这些照片是海宁城里发生的事, 刘上校说照片里的另外一人,也是报刊上登载悬赏的大社会党人,他的脑袋比刚才那个勤杂工贵, 价值至少在十五万大洋。 “此人是赤/匪头目之一,照片是清清楚楚的,这个社会党上了你的高级轿车, 陆三少, 你把他送到哪里云了?不会是送佛送到西, 一路送到匪区去了吧。” 陆浩云面上全无所动,实际心里还是慌了一瞬, 刚才一看到那几张照片, 他几乎立刻想起来这件事:还是小妹在海德唱片公司面试,他去码头送人时遇到照片中的人中枪, 这个人他早年就已经认识, 丢下他不管于心不忍。没想到被爱莲娜的人拍下来。 陆浩云泰然自若地解释:“此事我倒有一点印象, 这个人自称被人抢劫。我救人急难送他就医。长官你上下牙一碰, 他就成了匪区的要人。听说, 唐时来俊臣擅长罗织构陷, 还有一本《罗织经》传世,想必闫长官和刘长官得了真传,罗织构陷的手段信手拈来啊。” 刘上校却猛地抡圆了胳膊,在陆浩云脸上甩个响脆的巴掌。陆浩云确凿被他打得一懵,他用舌头顶顶口腔的内壁,又用手摸摸受力的脸颊,温和清隽的脸上,隐微地露出一点厉色,看向那敢于动手打他的人。陆浩云心情比较微妙,他从小到大遇到过一些坎坷,从前跟人打架也会被人打,可是这样被按在凳子里叫人打,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这个凶横的刘上校不知仗谁的势,气势汹汹地还要对陆浩云发狠,旁边的警卫按住他警告他不要乱动手。陆浩云舔舔口腔内壁的血,似怒还笑地看着那刘上校: “长官忽然急躁起来,是这桩案子进展不顺利?其实,闫长官指控我的罪名若是能落实,我自然是贵局砧板上的肉,随你们怎么劈砍都不妨,若是罪证不能坐实,今日尊驾对我动用私刑之事,是预备叫我来日向人告发吗,闫长官?“ 陆浩云看左边墙壁的镜子,隔壁闫崇礼一直在里头待着。 闫崇礼暗瞪那打人的刘上校,这狗日的仗着搭上领袖夫人的亲姊夫,没有他授意竟敢随意动手打陆浩云。若非怕陆浩云这人精看出来他们急了,他非得给这个越俎代庖的王八蛋动刑。 打人的刘上校收敛一点。不过他不觉得有必要怕谁,这个姓陆的公子哥儿,跟领袖夫人的亲姊夫亲外甥抢生意,领袖夫人难道会偏帮外人吗?姓陆的犯到真皇亲国戚那里,难不成还想有好果子吃?!打了就打呗! 闫崇礼终究是没有现身审讯室,没有绝对的把握拿捏住人,他懒得进去跟陆浩云啰嗦。这些照片本该是呈堂证供,不过闫崇礼想用来攻陷陆浩云心理,这时候还没有交上去。 那刘上校没有收到新命令,还是按部就班地审讯陆浩云: “陆先生,我们掌握的这些证据,一件你说是臆测,两件你说是巧合,三件四件你还咬牙抵赖,你叫无知妇孺审理此案,她们也会觉得你在狡辩吧?如此,你叫法官大人如何信你?……你如此抵赖抗罪,真正到法庭上,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啊?…… “哼,陆先生有所不知,特务处的聂先生调理人的手段不少,什么蚂蟥澡、坐冰块、生孩子,啧啧,亲身领受过的人无不拜服。我们调查处的闫长官,刑讯手段本就花样百出,近日又学习特务处的优秀经验,正愁没个重犯叫我们练练手,可巧陆先生你就来了。陆先生,您这样不认罪为难我,怕是叫你自己难堪啊!陆先生,调查处不是谈笑风生的大礼堂,你再不说一句实话,在下可要给你动刑了!” 陆浩云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与特殊人士交往固然谨慎,他也免不了“智者千虑,百密一疏”。当初,从爱莲娜和廖副官那搜来的胶片和照片,他们确实是通通烧毁了?可这些照片又明白在他眼前? 陆浩云恍然大悟,那些胶卷落到他们手里之前,大约曾经被爱莲娜他们冲洗过,闫崇礼和爱莲娜勾结得还挺早。正如这位刘上校所言,有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他可以咬牙抵赖过去,可是照片类的证物,他咬牙不认在法官那里也说不过去。 如是一番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陆浩云知道对方都有哪些筹码了。“通匪”是这个司法混乱时代的畸形罪名,“通匪”罪名成立的人就是“□□”。若这些司法执法的公务人员,都是大公无私、照章办事的人,普通人没有缝子可钻也就罢了。但事实是司掌法律的人们,通常以破坏司法公正为手段,达到攫取财富、权力、地位的邪恶目的。 所以即便调查处有一些“真凭实据”,陆浩云也没觉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