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按,咬着拳头死死忍耐着顺从她。她袖中有从包里移出的防身物,一边思索着可能的生机,一边感受被死神攫住命运的恐慌。 珍卿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里离江越巡捕房非常得近,今天抵货游行声势很大,租界巡捕房为了维持秩序,一定在所有街区布置警力,这里传出如此密集的枪声,只要撑过这一会儿,警察一定会赶过来的,他们一定会赶过来。 珍卿最初想叫唐小娥也躲着,可她晓得这是最馊的主意,如果这里没有防御的火力,歹人很快就会围住他们的车,那他们想怎么开枪就怎么开枪了。 珍卿转着这个念头时,陡然听到耳边一声枪响,震得她耳朵仿似雷鸣,她再次抬头看向唐小娥,她太阳穴上有个狰狞的血洞。珍卿的第一个意识,是想把唐小娥的枪捡起来。 可就在她动念头的瞬间,两边的车门全都被打开,中枪身死的唐小娥,被拖死狗似的拖掷到地上,珍卿也被人扯着辫子衣领,很粗蛮地揪扯下了车子。 珍卿看到仆倒在地的唐小娥,中枪处接近地面的位置,倾出一小片殷红的血泊,把水门汀的地面染得血红。 珍卿感到车子的四周,站着四个持枪的汉子,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少时在杜家庄的生活,冬雪日李门立雪的拜师情景,在姑奶奶家抄琴谱的情景,初见三哥和订婚的情景,被出版界人士恭维天才的情景,知道非杜家血脉的痛苦情景…… 珍卿被倒拖着从车里出来,她连找到重心站起的机会都没有,身不由己地被挟制住。她疯狂地想着,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唐小娥殷红的血在她眼前挥之不去,这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珍卿放任自己泪流如雨,尖着嗓子惊恐地叫:“不要杀我,我叫我家人给你们钱,给你们好多钱,好多好多钱,不要伤害我,我家里很有钱的,我是谢公馆的五小姐,我妈妈非常有钱。她是花仙子公司的董事长……” 一个歹徒拿着锋利的匕首,拍着珍卿细嫩的脸蛋说:“逮的是谢公馆的五小姐,钱总会有的。” 眼前两个不怀好意的罪犯,细细打量着珍卿的脸蛋身材,吊儿郎当的脸上露出淫邪神情,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七哥,这女伢儿真水嫩,比书寓先生都馋人,哎哟,乖乖,云哥,咱们兄弟受用过再——” 拿匕首拍珍卿的那个人,也来趁机揩珍卿的油,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放肆五魔,到下面狠狠捏她的屁股,淫相毕现地啧着嘴说: “好小姐啊,大户人家滋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书寓先生那都是假小姐,说到底还是个婊/子,五小姐人家是真小姐,瞧这小手儿,养得嫩葱一样,瞧这胳膊儿,白花花得馋人,书寓先生那怎么比?” 有一个人喝一声废话少说,珍卿的嘴就被堵上,从头到脚被个大麻袋套住。 珍卿意识到他们是要绑架她,大概率不准备当场杀她。珍卿心下稍微一松,只要他们不立刻杀她就好;一面又恐怕地回想:唐小娥他们都被杀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将要做什么。 正当珍卿感到生机茫然,头顶上乍然一阵枪响,她听见扛着她的人一声闷哼,然后她被摔砸在地面上,在黑暗中迷失方向,让她的恐惧放大到极点,她想从袖中用防身工具割破麻袋,却有人从外面解开套麻袋。 珍卿恍惚叫了声“阿青”,腿上还有伤的阿青,拖着珍卿让她站立起来,拉着她疯了似的向巷外跑。但右侧面的窄巷子竟有埋伏,一个横出来的大木杠子,猛然把阿青砸倒,珍卿凭着练习舞蹈的灵巧,丢开阿青的手往左侧边一跳。 没想到左侧边巷子也有埋伏,阿青对右边两个大汉开了两枪,却因伤腿又被大木杠子砸,开枪失了准头儿,只击中一个大汉的肩膀。更糟糕的是,另一个大汉抢过阿青的枪,看没有子弹就丢在一旁了。 从左边跳出的三个彪形大汉,从三个方向挡住他们的去路,但是混战之间,其实还有缝子能冲一把,若一鼓作气冲到大马路上,说不定就能遇上巡警。珍卿看向被砸倒地的阿青,她知道不应该丢下他,三个大汉很快给她围严实。M.iYiguo.NET